此时的城主府,笼罩在一片压抑而沉重的氛围之中。
高墙如林,直插云霄,将这片天地隔绝成一方独特的领地,守卫们身着铠甲,手持锋利兵器,宛如雕塑般矗立于高墙之上,他们的眼神锐利如鹰,时刻警惕着任何风吹草动。
府内,曲折蜿蜒的走廊里,一队队家丁身着统一的服饰,步伐一致的巡逻,他们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夜晚中显得格外清晰。
院落之中,火把林立,火焰跳跃,将夜色驱散,使得整个府邸如同白昼般明亮。
然而在这明亮的光线下,却难以掩盖那股潜藏在暗处的危机感。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肃杀之气,仿佛有无形的利刃在空中交织,随时准备割裂一切。
暗哨们如同幽灵般潜伏在府邸的各个角落,他们的身影与夜色融为一体,但那一双双锐利的眼睛却如同暗夜中的明灯,时刻窥探着四周的动静。
李怀信来到城主府巍峨的大门前,一名獐头鼠目、眼神闪烁不定的男子迅速迎了上来,正是王顺。
李怀信的神念扫过王顺时,不禁眉头紧锁,心中疑云密布:“那头凶猛的巨兽不是杀光了所有人吗,为何此人却能安然无恙?”
疑惑如潮水般涌来,但转瞬之间,李怀信便如醍醐灌顶,一切豁然开朗:“原来如此,定是这王顺,在我背后捅刀,将我的真实身份泄露给了周宗江那奸贼!”
念及此处,李怀信对王顺的恨意如火山爆发,难以遏制,心中闪过一抹冷冽至极的杀意。
“李怀信,城主大人早已恭候多时,切勿耽搁,随我来吧!”王顺嘴角挂着一抹得意的笑容,言语间透露出对即将上演好戏的期待,转身便大步流星地踏入了城主府的大门。
李怀信默不作声,紧跟在王顺身后。
这是他第二次踏入城主府,与上次被掳来的无助与惶恐不同,此次他拥有了神念,正悄无声息地探查着四周,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感知。
这座府邸外表普通,但内部却极尽奢华。
穿过一扇厚重的大门,李怀信与王顺步入了一连串巍峨挺立的琼楼玉宇之中,廊道繁复交织,宛如迷宫。
这些琼楼皆以珍贵楠木为骨,外壁则精心涂抹了闪闪发光的金粉,在火把的映照下更显金碧辉煌。
脚下的地面是一片片斜下的缓坡,若是从高空俯瞰,不难发现整个府邸的地势由外向内逐渐降低,仿佛精心雕琢的盆地,既显尊贵又藏玄机。
盆地之内,分布着错落有致的花圃,种植着世间罕见的奇花异草,它们争奇斗艳,芬芳四溢。
花圃间,清澈见底的沟渠蜿蜒流淌,那是从城外引来的河水,滋养着这些珍贵的花草。
随着王顺的引领,李怀信穿过一连串琼楼玉宇,最终来到了一个宽阔的庭院。
这里气氛骤然紧张,士兵们身着闪亮的盔甲,手持各式锋利的兵器,火把的光芒将他们的身影拉得长长的,映照在冰冷的兵器上,闪烁着寒光。
四周的阁楼上,弓弩手们已经就位,他们目光如炬,手指紧扣弓弦,随时准备射出致命的冷箭。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肃杀之气,仿佛连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
此时,周宗江缓缓自人群中踱步而出,身旁紧随一名被绳索紧缚的老夫人,由一名魁梧士兵严密押解。
老夫人那双浑浊的眼眸中,在触及李怀信身影的瞬间,迸发出无尽的悲怆,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小信!”
这声呼唤,穿越了重重阻碍,直击李怀信的心房。
李怀信的心,在这一刻仿佛被利刃狠狠划过,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强忍着泪水,声音哽咽:“奶奶!”
无助与愤怒,如同狂风暴雨般在他心中交织,对周宗江的恨意更是如火山般喷涌而出。
周宗江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那笑容中满是不屑与挑衅:“你就是李怀信吧,我们这还是第一次正式见面。不过,你的大名,我可是久仰了。”
面对周宗江的挑衅,李怀信牙齿咬得咯咯直响,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周宗江,你有种就冲着我来,抓我奶奶算什么英雄好汉?”
然而周宗江似乎对李怀信的愤怒毫不在意,他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冰冷如霜:“李怀信,你肆意妄为,竟敢残杀朝廷将士,此等罪行,罄竹难书,天理难容!”
李怀信没有丝毫犹豫,一字一顿地答道:“不错,人确是我所杀,一人做事一人当!周宗江,你若真有能耐,便冲我来,将祖母牵扯进来,算什么英雄好汉?”
老夫人闻言,心头如遭重击,一阵难以置信的震撼涌上心头。
她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疼爱有加孙子,竟然会杀人,而且杀的还是朝廷将士。
但李怀信却亲口承认,这让老夫人不得不面对这残酷的现实。
残杀朝廷将士,那可是死罪啊,老夫人深知其后果的严重性,心中不禁忧虑万分。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但只要你愿意自我了断,本城主或许会网开一面,放你祖母一条生路。”周宗江的话语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嘴角那抹冷笑更是让人不寒而栗。
老夫人见状,急火攻心,不顾一切地大喊起来:“小信,奶奶老了,时日无多,你别管我,快点逃!你的人生还长,不能因为奶奶而毁了啊!”
然而李怀信却坚定地摇了摇头:“奶奶,我怎能弃你于不顾?你是我唯一的亲人,我绝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哪怕是要我付出生命的代价,我也在所不惜。”
老夫人听着孙子的话,心如刀绞,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固执呢?奶奶求你了,快跑吧!别管奶奶了!”
她的声音中带着哭腔,每一声呼喊都是对孙子深深的爱与担忧。
李怀信神念锁定奶奶那苍老而焦急的脸庞,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
他强忍住泪水,声音略带哽咽:“奶奶,对不起,这次我不能听你的话了。”
话音刚落,老夫人眼中闪过一抹决绝的光芒,她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一挣,借助这股突如其来的爆发力,她猛地转头,一口咬向身旁士兵的手背。
“啊!”士兵猝不及防之下,发出了一声痛苦的惨叫,下意识地松开了按着老夫人的手。
只见他的手背上,镶嵌着一颗带着血丝的牙齿,那是老夫人以命相搏的见证。
趁着这稍纵即逝的机会,老夫人如同挣脱了束缚,用尽了她此生最后的力气,向墙角奋力冲去。
每一步都显得那么艰难,却又那么坚定。
“砰——”
一声沉重的撞击声划破了夜的寂静,老夫人的头部狠狠地撞在了冰冷的墙壁上,瞬间鲜血四溅,如同绽放的红莲。
她的身体无力地滑落,最终倒在了那片被鲜血染红的土地上,脸色苍白如纸,双眼紧闭。
这一幕,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只有老夫人身下不断扩散的血迹。
李怀信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他心中的愤怒与悲痛如同火山般爆发。
他毫不犹豫地施展出“瞬影步”,身形化作一道残影,瞬间来到了老夫人的身旁。
他颤抖着手,迅速解开老夫人身上的绳索。
“奶奶!”李怀信的声音带着哽咽,他紧紧掐着老夫人的人中,双手不停地在她胸膛上按压,几乎用尽了各种急救方法。
或许是老天的怜悯,又或是李怀信的坚持起了作用,老夫人那原本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眼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抬起手,轻轻抚摸着李怀信的脸庞,那双手虽已苍老,但传递的温暖却足以让李怀信感到安心。
“小信啊,奶奶怕是不能陪你了……”老夫人的声音微弱而沙哑。
“奶奶,别说这种话!”李怀信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他紧紧握住奶奶的手,仿佛这样就能阻止时间的流逝,“你一定会好起来的,你还会活很多很多年呢,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老夫人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与不舍:“孩子,奶奶的身体奶奶自己清楚。这么多年了,奶奶心里一直藏着一个秘密,今天,奶奶想把这个秘密告诉你。”
“奶奶,我不在乎什么秘密,我只希望你能快点好起来!”李怀信的声音中带着哭腔,他紧紧抱住老夫人。
“不,孩子,你听我说……咳咳……奶奶怕再不说,以后就没机会说了……”老夫人异常执着,“你是奶奶从山里你捡回来的,当时你的身上只有一块玉佩。那块玉佩,应该是你亲生父母留给你的。奶奶一直想着,如果有一天能找到你的亲生父母,那该有多好……”
说到这里,老夫人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下都像是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她知道,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我不要什么亲生父母!我只要奶奶!”李怀信拼命地摇头,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在这个世界上,你就是我唯一的亲人!”
当老夫人吐露那段关于他身世的秘密时,李怀信的心中确实掀起了惊涛骇浪。
但这份震惊转瞬即逝,很快便被更加坚定的情感所取代,在这个世界上,他的亲人唯有奶奶一人。
那些所谓的亲生父母,对他而言,只是两个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而已,他们的存在与否,都无法撼动奶奶在他心中的地位。
他深知是奶奶在他最无助的时候给予了他温暖与庇护,是奶奶用她那瘦弱的肩膀扛起了他的整个世界。
而那些未曾谋面的亲生父母,却狠心将他遗弃于荒山野岭,任其自生自灭。
这份血缘的纽带,在此刻显得如此脆弱且微不足道。
老夫人的声音逐渐微弱,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她最后的力气。
她的眼神开始涣散,手也缓缓地从李怀信的脸颊上滑落。
那一刻,李怀信的心仿佛被撕裂开来,无尽的悲痛与绝望涌上心头。
“不!奶奶,你不要离开我!”他仰天长啸,紧紧地抱住已经逝去的奶奶,泪水如决堤般汹涌而出。
他的嘶吼在夜空中回荡,却再也唤不回那个熟悉的身影。
在这一刻,李怀信的世界仿佛崩塌了一般,所有的色彩都失去了光泽,只留下一片灰暗与空洞。
他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依靠,那个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给予他无尽关爱的奶奶。
这份失去的痛苦,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同时,一股深深的自责也在他心中蔓延开来。
他恨自己不够强大,无法保护奶奶免受伤害。
他恨自己让奶奶卷入了这场无妄之灾,最终失去了生命。
这份自责如同沉重的枷锁,让他无法释怀。
周宗江在一旁目睹了这一切,他原本以为,老夫人作为遏制李怀信的人质,能够为他争取到更多的优势,却不料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
他狠狠地瞪了那位看守老夫人的士兵一眼:“废物!连个人都看不住!”
那名士兵吓得浑身颤抖,脸色苍白如纸,连忙跪倒在地,连连磕头认错:“属下该死!是属下失职,请城主大人责罚!”
然而周宗江并未再多言,只是冷哼一声,将视线重新移回到李怀信身上。
尽管内心波涛汹涌,但周宗江的脸上依旧保持着那份令人畏惧的冷静与镇定。
他深知此时任何的情绪波动都可能影响他的判断与决策。
今晚他做了充足的准备,即便现在人质这张牌已经失效,他依然有着十足的信心与把握,能够将李怀信置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