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看台上,霍延丞的包厢前方挂着帘子,看热闹看得正起劲,他一边摇着一把折扇一边道:“看,我老婆多受欢迎。”
旁边正是霍氏的一个合作伙伴,也是他邀请霍延丞来的拍卖会。
早晨姜落说要出门见朋友,早知道他是来这里见朋友,就带他一起过来了,省得碰上不长眼的穷亲戚惹他厌烦。
好在这点小麻烦老婆自己挥挥手就解决了,他也不好露面,反而让他难堪,还会被人看作是靠男人的菟丝花。
旁边的合作伙伴眼看着露出了眼馋的表情,说道:“小霍总,能不能让姜少也加我一个微信?那个……我最近做事也有点儿不顺,让他给我起一卦,看看是不是犯了什么忌讳?”
霍延丞轻笑一声,说道:“那你得问他啊!我们只是结婚了,又不是合二为一了。加不加是他的事,我也只能代为引见。”
合作伙伴讪讪一笑:“那是,那是,改天我一定亲自登门拜访霍夫人。”
楼下舞台上,拍卖会已经开始了,第一件就是不得了的东西,是一件墓葬出土的玉珏,看上去十分通透莹润。
像这种东西,一般都是见不得光的,溺情会所直接拿来拍卖,可见其后台之硬。
那枚玉珏拍出了一千二百万的高价,姜落惊讶于场中有钱人的实力,更加好奇是谁给自己订了包厢。
他问白扶:“能查出来谁给我订了包厢吗?”
白扶尴尬的笑了笑道:“主人,我浑名鬼事包打听,阴槽百晓生,活人的事还就真的……不是很清楚捏。”
姜落哦了一声,心想至少知道这包厢是活人给他订的。
后面又接连拍卖了几件价值不菲的古董字画,还有一串据说是某位王妃戴过的珍珠,但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奢侈品。
众人对这些东西的兴趣不大,这次大家都是冲着那个能镇鬼的法宝来的。
都说越是有钱人,越迷信这些东西,姜落从前是不信的,但自从他重生后,对这些东西也越来越深信不疑。
世界上有鬼,自然就会有恶鬼,那些被恶鬼缠上的人就会想办法摆脱。
可这世界上的恶鬼不会无缘无故缠上你,与其想办法镇压摆脱,不如想想自己曾经做过什么亏心事,好好弥补过错才是。
终于,众人翘首以待的法宝压轴出场。
那东西被蒙着红布拿上来的时候,白扶的声音瞬间尖细的叫了出来,他嚷嚷道:“主人!主人主人!啊啊啊啊!”
姜落被他吓了一跳,问道:“什么?什么东西?你被踩到尾巴了?”
白扶道:“主人,那个就是……我和您说的,可以镇压所有痴情鬼的法宝。”
姜落惊讶的看向台上,红布尚未揭开,姜落就已经看到了上面流泄而出的橙色烟雾,那是二级恶鬼的威压气息。
白扶又道:“二级痴情鬼,主人,我们可能不用等任务了,能把它拿下,您可以获得至少一个月的阴气值。”
姜落看着那红布道:“可……这东西应该不便宜吧?我没钱啊!”
他手上满打满算只有五千万,是霍家给的聘礼,刚刚那条王妃戴过的珍珠项链都拍到了一亿两千万,更遑论这件众人翘首以盼的镇魂法宝了。
果然,美女主持报出了这件法宝的起拍价:一亿八千万。
姜落膝盖一软差点儿跪了,心想这么贵的吗?
你们这亿来亿去的,搞的我觉得这世界上钱都是以亿为单位了,难怪世界贫富差距那么大,原来钱都被你们赚去了。
即使是这么高的起拍价,台下举牌子的人仍是络绎不绝。
一瞬间,拍卖价格水涨船高,一下子就被抬到了三个亿之多。
姜落心想这些人都遇上什么事儿了,敢花那么多钱拍一个不一定管用的念想。
他再一想刚刚那个卢总,瞬间就明白了,卢总年少时负了结发妻子,导致妻子难产而死,如今冤魂前来索命。
钱重要还是命重要?
当然是命重要,没有命,再多的钱也花不了了。
难怪卢总刚刚一直说,哪怕是倾家荡产也要拍到这个法宝。
好在价格再高,也是有尽头的,最终这件法宝以六亿七千万的价格被一个戴着口罩的神秘大佬拍走了。
众人一脸艳羡的看向那个神秘大佬,底下还有人呼喊:“先生大财!不如让我们一睹宝贝的真容吧?”
那人显然很享受被追捧的感觉,他冲众人略一点头,便示意美女主持把红布揭开。
二楼包厢里的姜落却低呼一声糟糕,刚要喊一声不能揭开红布,却是为时已晚,在红布揭开的一刹那,那股子被遮在红布之下的橙色鬼气瞬间便在整个拍卖会场弥漫开来。
一阵阵锣鼓点儿在耳边若有似无的传来,姜落再睁眼时,整个拍卖会场的所有人都已经被拉进了另外一个场景中。
这回不用白扶提醒了,姜落自己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说道:“又一重鬼域?”
白扶凝重道:“主人您真聪明,正是鬼域,只不过……这是一只名副其实的二级痴情鬼,它的鬼域也不像是十几只婴鬼叠加起来勉强满二级的鬼域,它是切切实实的三级鬼域。”
姜落问:“鬼域又是怎么分的?”
白扶答:“和鬼的等级反过来,鬼的等级越高能力越低,鬼域的等级越高越危险。鬼分七级,鬼域却分九级。但有记录的只有八级鬼域,九级鬼域从来没有人见过。只有凌驾于七级恶鬼之上的鬼王才有能力创造出九级鬼域,但这世界上唯一的鬼王就是鬼主你啊!”
姜落心想我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是鬼王,你们找错了,一定是找错了。
锣鼓点声越来越密集,随着耳边锣鼓点声的越发清晰,姜落的呼吸一滞,一个脸上满是粉黛,头面繁琐的花旦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再一看,那花旦竟是镜中人,原来自己正是那花旦!
姜落心内震惊,却不论如何都动不了,他问白扶道:“小白,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动不了了?”
白扶的语气却无比凝重,说道:“主人,你的身体被鬼域的主人控制了,你现在是他,他可能要借用你的眼,来看看他自己都经历了些什么。”
如白扶所说,姜落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在镜前打量着镜中人,勾唇笑着对身边的人说道:“小福子,好看吗?我今天终于能登台了,师父让我唱玉堂春!”
旁边的应声道:“是啊公子,您的好日子终于来了。”
等等,公子?
镜子里这不是个花旦吗?
不对,好像古代确实是男人唱花旦。
姜落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竟然还能扮一次女装。
他的身体一边笑着一边接过小福子递上来的枷锁,轻轻戴到了手上,仿佛也为自己的一生戴上了枷锁。
乐鼓齐鸣,姜落登台,婉转凄凉的唱腔从他口中传来:“苏三离了洪洞县,将身来在大街前。未曾开言我心内惨,过往的君子听我言……”
这一曲《苏三起解》,便诠释了鬼域主人,一代名伶顾影的一生。
顾影艺名腊月红,成名后也有人称他为梅精,因为他常穿一袭红衣,唱旦角的时候也是红衣居多,又生在腊月,仿佛一株红梅成了精般妖媚惑人。
一曲《苏三起解》唱完,满场喝彩,满台子的赏钱,竟是让进来听戏的爷们把腰包都掏空了。
被迫唱了一出戏的姜落很新奇,果然是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这些唱念坐打,哪怕是被鬼域之主操控着做下来都很累了,更别说亲自表演的人。
接下来就是画面一转,热闹的后台瞬间挤满了达官贵人,一个个嘴里喊着“顾老板”“顾老板”。
看来,是顾影一唱成名,用行里的话来说,就是成角儿了。
不少人来捧顾影的场子,其中不乏门阀贵人,可顾影全都看不上,觉得他们都是些庸人。
直到有一天,有人在听完他的戏后送了他一幅字:台上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水殿风送暖,芙蓉犹不及。
那字龙飞凤舞,写的十分精妙,竟是京城颇负盛名的书法大师宋轻舟。
顾影轻笑:“好一个芙蓉犹不及。”
于是送字的宋公子被请到了后台,来人戴着一个丑陋的鬼面具,身量颀长,衣着华贵,看着亦是风度翩翩。
只是姜落一看到这个鬼面具就差点叫出声,他在心声里喊白扶:“小白,我觉得我大概是眼花了,你帮我看看,这面具是不是那天晚上那个范无咎?”
口中问出的话却是:“公子戴着面具?是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吗?”
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苏老板别介意,今日上元佳节,人人都戴着面具,不过今日会见佳人,怎么能不以真面目示人呢?小生宋轻舟,这厢有礼了。”
说着他便摘掉了面具,露出的那张脸十分英俊,看着却不似活人,姜落瞬间想到了一个东西:人皮面具。
白扶的声音传来:“主人,我想你猜对了,这个人真的是那天晚上的范无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