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那朱厚照与林蒙谈笑风生,一旁立定的邓健与刘瑾,却是眼角直抽,忍不住要翻白眼。
众人皆知煤火可燃,然而世人都偏爱柴炭,弃煤取暖,岂非愚蠢?
太子殿下竟与林蒙痴心妄想,企图以煤致富,这岂非天大的笑话?
刘瑾瞪着牛眼,却不敢直言,生怕挨上一顿好打。
邓健则是唉声叹气,仿佛家中遭了丧事。他已预见到,一旦少爷挖出煤炭,必定血本无归,但这似乎也是少爷的日常。
朱厚照却是喜形于色,仿佛找到了灵魂伴侣。他对金钱的渴望,让人不禁疑惑,他赚钱的初衷,究竟何在?
林蒙显然是看准了机会,拉太子下水,这可是一石二鸟之计。即便运气不佳,也能在临终前拉个垫背。
朱厚照对林蒙佩服得五体投地,顿时觉得自己英明神武,天下皆愚。原来连他都知晓煤火之妙,却无人问津,唯有林蒙独树一帜。
刘瑾与邓健面面相觑,心中权衡着是否要直言相告。挨打事小,若是惹怒了主人,那可就糟了。
林蒙一拍大腿,立刻忙碌起来。西山附近的大地主们如今如获至宝,因为南和伯林蒙广发英雄帖,宣称要购地。
若非林蒙这位败家子,众人或许还会犹豫。地是祖产,岂能轻易卖出?但现在,这简直如同天上掉馅饼。
林蒙出手阔绰,仅几日便挥霍了近十万两银子。
京师之内,议论纷纷,无数人悔不当初。若自己手中有块西山荒地,那岂不是要发了?
林景隆脸色铁青,每日都有一帮老兄弟上门:“公子要买地?林老哥,我也有地啊,肥水不流外人田。”
林景隆瞬间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对他和他的儿子投以同情的目光,仿佛他们俩成了天下最荒唐的笑柄。
一口老血喷涌而出,都督府内瞬间陷入了一片恐慌。
林景隆怒吼道:“再有人在我面前提那破地,老子就让他好看!”
众人面面相觑,脸上满是同情与不可思议,他们眼中那位曾经风光无限的南和伯,此刻成了众人眼中的笑料。
这一闹腾,林蒙的名声瞬间传遍了天下,即便是远道而来的各国使臣,也对这位在京师闹出天大的地价风波的林蒙投来震惊的目光。有位来自倭国的僧人更是感慨万分,只见京师之中林蒙买地之举,便足以窥见中华之繁华。
林蒙却在这突如其来的关注中,从人见人厌的角色,一跃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昔日里疏远的亲戚纷纷登门拜访,家中琐事纷至沓来,街坊邻居也不再对他避之不及,反而纷纷热情地打招呼:“林少爷好,听说您又买地了?我二叔的娘舅的堂兄也有一块地,正想着卖呢……”
“滚!”林蒙冷漠地瞥了一眼,从牙缝中吐出这个字。
被骂的人居然没有生气,反而陪着笑脸说:“林少爷这‘滚’字,真是掷地有声……哈哈……哈哈,那块地……其实林少爷您再……”
林蒙对此毫不理会,吹着口哨,轻松地踏着步伐,潇洒地离去。
买地的真正目的,是掌控西山矿脉附近的每一寸土地,以防日后煤矿开采时,他人趁机从中渔利。此外,这些土地迟早也会被开发,因此他坚决不还价,就是要制造一种“不买就亏大了”的错觉,尽管实际上溢价并不高。
随着十数里的西山矿脉和上万亩荒地的纳入囊中,林蒙的下一步棋局已然铺开。
…………
京师之内,消息如同风暴般迅速传播,甚至传到了皇宫之中。
锦衣卫指挥使牟斌战战兢兢地入宫,在暖阁里恭候良久,直到皇帝驾临,他方才跪拜道:“臣牟斌参见陛下。”
牟斌虽是威名赫赫的锦衣卫,却行事低调,在他的治理下,锦衣卫的形象有所改观。
然而,新官上任三把火,遇到像弘治皇帝这样不喜欢大动干戈的皇帝,锦衣卫也变得温和了许多。
弘治皇帝看似平静地拍打着案牍,实则内心早已翻江倒海。他难以置信地问道:“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
牟斌是个老实人,此时只能苦笑着回答:“臣已经查过了,太子殿下竟然偷了陛下您的画作和珍玩,竟然……竟然去卖了……”
弘治皇帝表面上不动声色,但脸色却不由自主地抽动了一下。
“坑爹啊!”弘治皇帝心中暗叹,世上竟有皇太子偷皇帝的东西去卖之理?
牟斌偷偷瞥了弘治皇帝一眼,生怕他经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震撼,于是他使出浑身解数,力求用最温和的言语来传达消息,轻声细语道:“陛下,这笔交易……竟然高达二十……不,五十万两银子!买家名叫王金元,听说是买地时,他的脖子上,还悬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刀。”
弘治皇帝静默不语,脸色却渐渐涨得通红。
牟斌接着说:“据我所知,殿下用这笔巨款,与林蒙联手,投身于那令人费解的商海之中。”
弘治皇帝险些如林景隆般喷出一口老血。
牟斌小心翼翼地再抬头,仿佛在确认弘治皇帝是否已稍显恢复,于是他继续道:“他们在这西山周边,短短数日便挥金如土,据说已经购置了十多万两银子的土地,附近土地被一抢而空,竟有万亩之广!”
“十多万两银子,荒地,短短几天,竟一扫而空?”弘治皇帝终于按捺不住,愤怒地喝问。
弘治皇帝既哭笑不得,又无奈地叹了口气:“朕这是招来了什么灾星啊。”
“陛下,是否该让锦衣卫……”
弘治皇帝摇头,沉声道:“什么都别做,什么都别提,就当一无所知。现在介入,恐怕只会闹出更大的笑话。林蒙……朕再给他一些时间,看看他到底要玩出什么花招?”
对林蒙,弘治皇帝心中百感交集,时而赞赏,时而愤怒,他甚至庆幸自己不是他的亲生父亲,否则真要被气得吐血。然而,现在……
弘治皇帝竟也感同身受,与林景隆有了共鸣。
但他的好奇心也油然而生,这林蒙,究竟在玩什么高深莫测的把戏?
他暗忖,一个能想出改土归流,培育出三位举人的人才,不至于如此胡来吧。
“再观察观察吧,再观察观察……”弘治皇帝忍不住咳嗽起来,“这天气越来越冷了,城里的流民该如何安置,顺天府可得好好安置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