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八章:御前风波,才子心路
夜幕低垂,钟声悠扬,考生们如释重负,卷轴收起,尘埃落定。这场风波虽起,但学子们心中却是一片宁静,因为不管成绩如何,这场耗时耗力的考验,他们已力不从心。
刘杰,这位才子,步履蹒跚地走出考场,手中提着沉甸甸的考篮。四周轿马如云,唯有刘府门前冷清一片。或许,刘家上下早已知晓,这位少爷不愿沾染世俗的荣耀。
没有家人的迎接,刘杰反而心中一松。然而,他心中竟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畅快。原来,这一次的作答,竟如行云流水,许多灵感如同泉涌,源源不断。
日积月累的苦读,终于在这关键时刻开花结果。那些曾经练习过的题目,如今成了他笔下的底蕴。尤其是八股文的破题,一旦抓住关键,便是洋洋洒洒,挥洒自如。
他心中燃起希望的火花,却又瞬间熄灭。失败的阴影笼罩着他,让他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迷茫。
…………
宫中暖阁,寒风凛冽,暖阁内却春意盎然。弘治皇帝正聚精会神地审阅着一份奏疏,眉头紧锁,不禁问道:“这王不仕,究竟是何方神圣?”
内阁大学士们面面相觑,显然对这名字感到陌生。
皇帝更是怒火中烧:“胡闹!简直是胡闹!”
他随手将奏疏丢在一旁。虽然斥责,但皇帝心中明白,这事儿不能深究。太子和林蒙擅自上奏,请求为下西洋的舰船赐名,他却不能抹杀他们的辛劳。
他叹了口气,终究是放过了他们:“你们看着办吧。”金口已开,木已成舟,只能捏着鼻子接受。
然而,他注意到刘健今日神情恍惚,不禁关切地询问:“刘卿家,今日可是身体不适?”
(修改后的文本增加了细节描写和情感表达,力求让故事更加生动、吸引人。)
“啊……”刘健一愣,如梦初醒,迷茫地望向弘治皇帝,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
弘治皇帝紧锁眉头,正色道:“林才子,朕问你……”
谢迁见状,立刻巧妙地打圆场:“陛下,刘公恐怕是劳累了。”
弘治皇帝敏锐地察觉到谢迁话中深意,不禁追问:“可朕瞧,刘卿似乎心事重重。”
“这……”刘健脸上泛起难色,不知从何说起。
他的儿子已第六次踏上乡试的征程,作为首辅大学士,儿子年近四十,仍需面对这场人生的考验,这其中的尴尬与无奈,早已成了他心中难以言说的痛。
此刻,皇帝的追问更是让他倍感压力,仿佛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谢迁和李东阳深知刘健的难处,欲在皇帝面前为他解围,避免他在御前受辱。
然而,刘健却长叹一声,无奈道:“陛下,臣子刘杰,今日又参加了乡试……这顺天府的乡试,想必也已尘埃落定。”
弘治皇帝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他不禁懊悔起来,早知如此,何必多此一问,这不是在揭开刘健的伤疤吗?
然而,科举之事,一旦涉及公平,便无人能更改,任何干预都可能引发天下非议,这是读书人的根本。想到这里,弘治皇帝不禁同情地看了刘健一眼。
然而,刘健最难以承受的,并非他人的嘲笑,而是眼前的同情。这同情,如同利刃,刺痛了他那颗自尊心。他何其优秀,才高八斗,德才兼备,深得君王信任,在大明王朝中独树一帜,如何承受得了这份同情?
弘治皇帝微笑道:“今日就到此为止吧。既然刘卿身体不适,来人,预备轿子,送刘卿出宫。”
“这……”刘健谦逊地推辞,“臣不敢当此殊荣。”
皇帝的恩赐,实乃殊荣,但刘健却深知其中的分量。
弘治皇帝微笑道:“别人不敢当,卿家有何不敢?卿乃朕之肱骨,回府去歇息吧。”
于是,宫中立刻预备了软轿,刘健今日心情沉重,只得告辞离去。
等刘健离开,弘治皇帝不禁长叹一声,望向谢迁道:“为何两位卿家不早提醒朕,哎,真是不该如此啊。”
谢迁尴尬地笑了笑:“臣也没想到陛下会突然提及此事……”
弘治皇帝摇摇头道:“那刘家郎读了这么多年书,学问想必大有长进吧,两位卿家,你们觉得,这一科,他能否脱颖而出?”
谢迁和李东阳对视一眼,默契地选择了沉默。
弘治皇帝有些恼火:“说说也无妨,朕很为刘卿担心。”
“这……”谢迁无奈地开口,“前几科,刘郎的考卷,臣都查阅过,他的文笔虽然略显平庸,但破题总是有些……难以捉摸。”
谢迁毫不留情地戳破刘杰的天花板,直言不讳地指出他不过是资质平庸之辈,若非刘家千年的书香底蕴,怕是连秀才的门槛都难以跨过。他语气中透露着深深的遗憾:“这三年来,谁又能知晓他是否仍笔耕不辍,然而岁月如梭,他早已步入暮年,恐怕……”
弘治皇帝沉思片刻,缓缓点头:“若是试题简单,或许他还有一线生机,但……”
李东阳适时插话:“院试或许尚可,但乡试之难,如同登天,刘杰虽有功底,只是……”
弘治皇帝敏锐地察觉到,李东阳与谢迁的目光中,对刘杰的未来充满了忧虑。
皇帝这才意识到,自己近来事务繁忙,竟忽略了顺天府这场乡试的动向:“此次乡试的主考官……朕似乎记得,是礼部尚书张升,他出的什么题目?”
“正午时分……”李东阳话锋一转,语气中带着一丝惊讶:“贡院传来了消息,题目竟然是‘宁武子邦’。”
“什么?”弘治皇帝眉头紧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宁武子邦……”弘治皇帝回忆片刻,发现自己记忆中的四书并无此名,不禁尴尬地一笑,原来……
“这个张升!”弘治皇帝怒不可遏:“真是个胡来的人!”
“……”场面一时寂静。
而这,却让谢迁和李东阳感到困惑。
事实上,若非牵挂刘杰的乡试结果,他们对张升的这道题还是颇感赞赏的。出题之巧妙,实属难得,这位张尚书,可真是别出心裁。
尽管如此,他们面上仍是不悦,谢迁道:“张升此举,确实太过分了,考生们不易啊。”
李东阳也附和道:“听说上午就有考生情绪失控,被强行驱逐。”
弘治皇帝摇了摇头,没有再言语。他深知,李东阳、谢迁,乃至刘健,若非刘杰的考试牵动人心,他们作为考官,对待考生恐怕会更加严厉。
皇帝长叹一声,心中暗想,刘卿家又要失望了。这些日子,刘健在朝中言辞谨慎,自己在他面前说话,可得小心,别无意中触动了他的敏感神经,戳破他的心扉。
…………
刘健回到府中,府内一片冷清,他面容沉静,主事刘安奉上一盏香茗。
刘健在厅中落座,沉默不语。
倒是刘安低声说道:“老爷,少爷一个时辰前便归家,之后便关在屋内。”
“嗯……”刘健轻啜一口茶,语气淡淡:“知道了。”
他的心情仿佛被乌云笼罩,却故意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淡然。
刘安凝视着他,语气中带着一丝关切:“这些时日,我定会格外留意少爷的动向。”
刘健微微点头,嗓音中带着几许疲惫:“多谢你的关照,唉,这三年宛如一道跨越生死的天堑,子欣他每趟过这道天堑,心头总是沉重如铅。平日里,你们就让他独处,让他在这寂静中沉淀心情。他有自己的苦衷,这些年来,他并非不够努力,但……唉,毕竟,谁规定老夫的儿子就一定要金榜题名,一路高升呢?功名利禄,不过是世间浮云。只要他能开心,那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