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胡说,我什么时候吩咐你把熹微卖了?
卢氏,你老实交代,是不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才故意攀扯到我身上来。”
邓慧为自己辩解之后,不忘给陆明方泼一盆脏水。
陆明方对于这个操作见怪不怪,既不回邓慧的话,也不试图从卢氏嘴里问出些什么来。
他今天就是要见血,要让府里的人看清楚,陆家到底是谁说了算。
三十多板下去,卢氏受不住,疼得晕了过去。
“少爷,这……”
“将人泼醒,继续打。”
被陆甲带过来的牙婆亲眼就见到卢氏行刑的场面,吓得腿都软了。
接下来都不用询问,陆明方只是一个眼神,她便倒豆子一般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不仅如此,她还在院子里一群人中找到了将陆熹微交给她的周婆子。
“陆少爷,就是她把陆小姐交给小人的,不然小人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动陆小姐的。”
随着牙婆指认,陆甲立刻从人群后方将抖成筛子的周婆子提溜出来。
陆明方问:“是直接招还是先打再招?”
亲眼见到卢氏的臀部被打得血肉模糊,周婆子魂都吓飞了,哪里还敢狡辩?
“少爷,我招,别打我,我招!
是太太院里的莺红将小姐交给小人的,也是莺红让小人把小姐卖掉,卖得越远越好,绝不能让家里寻回来。”
不用陆明方吩咐,陆乙便将莺红抓了出来。
陆明方还是那句话:“是直接招还是先打再招?”
莺红的嘴巴比周婆子紧一些,忙不迭的喊冤枉。
“那就打吧。”
有了陆明方的吩咐,莺红立刻被按在沾着血的长条凳上。
眼见莺红被揪出来,邓慧再顾不得装柔弱,从陆仲怀里走出来,厉声道:“陆明方,就算你再不喜欢我,我也是你娘。
莺红是我的人,你张口就打,还有没有点规矩?
我今儿就把话放在这里,莺红要是破了一块皮,明天全城的人都会知道你陆明方把手伸到我的院子里。
我倒要看看,你这样不重礼教的逆子有什么脸面读圣贤书,又有什么资格参加科考。”
陆明方好似没听到这话一般,吩咐陆乙:“先打二十板,堵了她的嘴再动手。”
这是要断了莺红中途求饶的路。
说二十个板子,那就得结结实实打二十下。
等院子里啪啪打起板子,陆明方才看向邓慧:“莺红在你院子里伺候不假,但她是陆家采买回来,身契由陆家掌管,所以她是陆家的下人。
而我陆家,容不下任何背主之人。”
邓慧没想到陆明方竟然拿身契说事。
莺红确实是她嫁来陆家之后买的婢女,当时她初来乍到,不好主动讨要身契,便将这事暂且搁置。
后来她在陆家过得如鱼得水,陆仲尽在她掌握中,春风得意之下竟将莺红的身契给忘了。
而且不止莺红……
“不止莺红,除了诗情画意和赵氏之外,济楚院所有人的身契都在陆家。
既然她们认不清主子,那么所有人都打二十个板子,小惩大诫吧。”
陆明方的声音响起,分明跟平时没什么区别,但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心惊肉跳。
“你敢!”
邓慧就差直接跳起来。
打她济楚院的下人,跟直接打她的脸有什么区别?
这不是告诉所有人,以后谁听她的话谁就要挨打吗?
“陆明方,我是你娘,你要敢动我院里的人就是不孝!”
陆明方不为所动,邓慧只能去找陆仲。
“大爷,您一定要帮妾身做主呀!”
陆仲是个没脑子的,闻言就冲儿子发火:“陆明方,我是你爹,现在我命令你放了院子里的下人。
一天天的闹闹闹,你硬是要闹个家宅不宁才满意是吧?
熹微既然找回来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陆明方心里有无数反驳的话,但是一句都不想跟陆仲说。
说了也没用,何必呢。
他头也不回,看着院子道:“我娘去世前,祖父曾允诺,在他老人家致仕回乡之前由我代他管家。
父亲,如今我是代祖父管家,所以你的命令并不管用。
至于熹微被卖一事,哪怕将这院子里的人都打死,我也要查个水落石出。
父亲若不想看,尽可离去。
待查明真相,我自会派人禀报父亲。”
陆仲见陆明方搬出远在京城的父亲来,便知道此事再没有回旋的余地。
他不愿留在这里受气,索性甩了袖子离开,主打一个眼不见心不烦。
陆仲能走,邓慧却不能走。
见陆明方连亲爹的话都不听,铁了心要往下查,她紧张得快将手里的帕子扯破。
万一莺红没扛住……
不,莺红肯定扛不住,到时候一层层往上攀扯,最后肯定会查到她身上来。
这事儿如果闹大,京中的公公爱惜羽毛,肯定容不下她。
关在家庙都是轻的,说不定直接让她“病逝”。
她往后退几步,装作无力一般往后靠在奶嬷嬷赵氏身上,轻声道:“奶娘,我只能靠您了。
如果陆明方知道真相,咱们都活不了。”
赵嬷嬷是在内宅浸淫几十年的人,立刻就听出了话里的意思。
自家小姐这是要让她顶罪。
“奶娘!”
见她没有做声,小姐在她手臂狠狠抓了一下,染了凤仙花的长指甲险些嵌入她的肉里。
“奶娘,咱们没有时间了,想想您的儿子媳妇,还有孙子孙女。
我若出事,他们一个个都讨不着好。
但您若在此时站出来,我保你子孙一世无忧。”
就在这时,莺红的板子打完,嘴里的布巾也被扯了。
陆乙问:“说吧,是谁指使你把小姐交给周婆子。”
“是、是……”
“是我!”
在莺红说话之前,赵氏抢先跳了出来承认。
她走到院子里跪下:“少爷,这一切都是老奴指使。
是老奴记恨小姐屡次给太太找麻烦,顶撞太太,甚至气得太太腹痛难忍,险些惊了胎,所以老奴才冒险行事。
千错万错都是老奴的错,老奴愿一力承担后果,还望少爷不要牵连其他人。”
陆明方敛眸,藏下万千思绪,轻声问:“是吗?”
“老奴所言句句属实,不敢狡辩。”
这话说罢,赵氏的脑袋狠狠磕在地上。
随后,院子便陷入一片寂静,只能听到火把燃烧时偶尔发出的爆炸声。
邓慧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儿。
事情能不能就此告一段落,只看陆明方如何抉择。
良久之后,才听陆明方道:“太太,赵氏以下犯上,拐卖主子,这等人我是容不得的。
眼下有两条路。
第一,你把赵氏的身契给我,我打死她,出了这口恶气。
第二,我将她送去官府,官府该怎么判便怎么判。”
邓慧见陆明方没有试图往她身上攀扯,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眼见陆明方不再纠缠,她便想再往前一步:“明方,赵氏好歹是我奶娘……”
“太太,你该知道我已经让步,如果你不满意我的安排,咱们可以继续往下查一查。”
邓慧的话被堵,脸色很是不好看。
但最终还是吩咐婢女取了赵氏的身契来。
拿了身契,陆明方抬步往后院走,临出门前他吩咐:“济楚院每人二十板,一下都不能少。
陆丙陆丁,留在此处监刑。
其他人留在此处观刑,也睁开眼睛看看,自己究竟是在给谁当差。”
出了前院,陆明方直奔春熙居。
走到半路,陆甲忍不住问:“少爷,难道真的如此轻易放过济楚院那位,小姐被卖一事就这样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