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情况就是这样。”
“云姑娘呢?”
陆乙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奇怪:“云姑娘当然是回家去了,少爷您找她?”
“陆丙最近有信回来吗?”
话题跳得有点快,但陆乙身为陆明方身边头号得力的小厮,自然不能被问倒。
“陆丙昨日来信,说事情已经调查清楚,想来现在应该也已经在返程的路上。”
陆明方将手头的书扔在桌上,又问:“小姐呢?”
“小姐此时应该在院里习武。”
“去看看。”
陆明方进春熙居的时候,陆熹微正在哭鼻子,准确来说应该是一边蹲马步一边哭鼻子。
瞧见哥哥之后,小姑娘顿时哭得更凶了些,但是马步还扎着,并没有跑过来。
陆明方问:“这是怎么回事?”
在一旁伺候的崔嬷嬷小声解释:“少爷让小姐习武,小姐不太能吃得了苦头,但是也不敢反抗,便开始哭鼻子。”
这个答案让陆明方一阵头疼。
熹微的性子柔弱,他让熹微习武本是为了锻炼意志力,也是想看看将人逼得急了能不能发个脾气,结果她也只是默默忍着。
这样的脾性,小时候他还能护着,长大以后可如何是好?
他招招手:“熹微,过来。”
小姑娘闻言立刻收了手,泪眼婆娑地跑过来,看着兄长无声啜泣。
陆明方在外是出了名的冷峻不苟言笑,但是面对唯一的妹妹,却跟换了个人一般。
他屈膝半蹲,笑起来时一双桃花眼仿佛坠满星光:“熹微,跟哥哥说,你为什么哭?”
熹微闻言低下头,无措地扣着手指:“我,我觉得累。”
“如果受不住,可以跟嬷嬷说。”
“我……”
熹微抬头怯生生看了陆明方一眼,而后又飞速将头低下:“嬷嬷说哥哥希望我习武。
我如果偷懒,哥哥会生气的。”
“你都没有试过,怎么知道哥哥会生气?
而且就算哥哥生气也没关系,等哥哥气过了之后就没事了。”
这话落音,陆明方等了会儿都没等到妹妹说话。
“熹微?”
他不过喊了一声,熹微却跟受惊一般哆嗦起来,颤声道:“哥哥,哥哥我错了,你别不喜欢我。”
说完,熹微立刻伸出右手。
陆明方看着这样胆小的熹微,一颗心都要碎了。
早知如此,当初便是扔了母亲留下的产业不要,他也得陪着妹妹去京城。
他偏过头藏住眼中泪光,然后伸手抱住妹妹轻轻哄着:“熹微,你知道的,哥哥最喜欢你,不管怎样,哥哥都喜欢你。
所以你若有什么不喜欢不满意的,都可以跟哥哥说,好不好?”
熹微轻轻点了点头,而后用细弱蚊蝇的声音嗯了一声。
“那你告诉哥哥,你喜欢习武吗?”
熹微没说话,陆明方便耐心等着。
过了好一会儿,熹微才开口:“哥哥,我需要习武。”
不是喜欢,而是需要,陆明方深吸一口气,笑着拍了拍妹妹的头:“不喜欢就先停一停,找些你喜欢的课业去学。”
这话一出,小姑娘的眼睛都亮了,看来是真的很不喜欢习武……
“嬷嬷,熹微最近跟春叶熟悉了吗?”
陆明方说的春叶是跟着陆熹微一起从拐子手中被解救的小姑娘。
当时救了两个人,其中一个小姑娘要回家,春叶选择留下,陆明方便让她跟在熹微旁边,算是给熹微当个玩伴。
“少爷,咱家虽说没让春叶签卖身契,但春叶已经下意识将自己当成下人,并不能陪着小姐玩。
恕老奴多嘴一句,春叶怕是无法达到少爷预想中的用途。”
接连两个安排都以失败告终,陆明方有些心烦。
就在这时,陆乙送上一个更让他心烦的消息:“少爷,老爷请您去前厅。”
不等他问,陆乙又补充:“今天上午有媒婆登门。”
上午见了媒婆,这时候找他过去,除了婚事,再没别的可能。
他按按眉心,不耐烦的去了前厅。
刚进去,陆仲便一脸不耐烦道:“我是你老子,要见你一面还得三催四请的,还有没有点规矩?”
陆明方心情不愉,直接回怼:“没办法,毕竟全家上下这么多人要靠我吃饭。”
“你!”
陆仲气得拍桌子:“你要不想管家就把账本还回来!
明明是你自己抢着要管家,怎么现在还成了我们求着你一样,烦不烦?”
“不烦,也不还。”
接连两个不,把陆仲一张还算好看的面庞气得发青。
看陆仲这样,陆明方的心里竟莫名松快了些。
果然,怒气就跟银子一样,不会消失,只会转移。
撒了气后,陆明方心平气和地开口:“说吧,叫我来是有什么事?”
陆仲知道跟陆明方斗嘴没有任何胜算,也不给自己找气受,哼了一声后顺着话道:“还不是为你的婚事。
今年都十八了还没定亲,让外头不知情的人知道了还以为我这个当爹的没尽到责任。
你说说看,这两年我给你说了多少亲事?”
亲事是说了很多,但是人选却一个比一个让他恶心。
京城来的不知谁家的庶女,隔壁县与书生私奔后又回家待嫁的富家千金,虐待婢女的官家小姐,曾经想爬继父床的名门闺秀。
陆明方不想翻旧账,直接问:“说吧,这回又是谁家姑娘?”
陆仲原本以为陆明方会甩袖走人,没想到他竟然问是什么人,忙把自己挑选的人说出来。
“这人说来你也认识,跟你还做过生意,是怀宁县童员外,他有个女儿,年芳十六,尚未定亲。
这次我可提前打听过了,童员外夫妻恩爱,家中无小妾,这位小姐更是人美心善,极守规矩,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再不会出什么幺蛾子。”
说罢他挺起胸膛,看来对这桩亲事很是满意。
陆明方轻嗤一声,附和道:“是啊,童小姐确实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那你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陆仲下意识摇头。
“因为这位童小姐天生体弱,一场风寒就可能要了她的命,为了活着,只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陆仲没想到是这个原因,一时有些语塞。
但想起做父亲的威严,他又板着脸道:“你尽知道挑剔人家,怎么不看看你自己?
不孝不悌,对我和你娘……”
“我娘早死了,别总提她,免得扰了她黄泉之下的清净。
至于我的婚事你也别操心了,我心里已经有合适的人选,待时机成熟自然会告诉你。”
说罢他头也不回的离开,根本不给陆仲说话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