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林兴德还有些犹豫究竟要不要退亲,但是他爹的提醒,或者是带着警告的话却让他脑海中闪过很多回忆。
他爹先是要让他的儿子姓云,好有理由继承云家的产业。
之后得知云想跟姑父不清不白,第一反应是逼他忍下这件事,然后琢磨琢磨着跟云家提什么条件。
爹一心想让他从云家弄些东西出来,然后就可以毫无愧疚的将家中产业全部留给大哥。
根本没有考虑过他如果吃了云家的绝户之后,会被旁人怎么议论。
既然没人疼他,他就得自己为自己考虑!
他心一横,看着云想道:“你跟你姑父的事情我过不去,我们退亲吧。”
扔下这话,他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林掌柜被儿子的话惊出一身冷汗。
这下父子身份调换,林掌柜成了和事佬:“云老板,兴德可能是脑子没有转过弯儿来,一时冲动了。
他刚才说的话可千万不能当真,咱俩家的婚约还是照旧。
你们等着,我这就把他抓来给你赔罪。”
林掌柜追着林兴德出去以后,何春华问女儿:“想想,你真的要退亲吗?”
林兴德的表现让云想原本就不够坚定的想法彻底动摇。
她忐忑问:“娘,如果我想退亲,您会同意吗?”
“我同意。”
何春华答得毫不犹豫:“想想,日子是你跟林兴德过,肯定得你愿意,才能往后过。
如果刚开始你的心里就存了疙瘩,以后指定过不到一起去。
所以退亲这事儿我没意见,你的想法是最重要的。”
“那我要退亲。”
这个答案让何春华脸上闪过些许失落,但很快消失不见。
何春华揉了一把脸,努力笑道:“杨掌柜说你那话,估计不是随口瞎编乱造,我猜是朱来财搅和进来了。
万一哪里没弄得好,林家人出去乱嚼舌根,又是一场麻烦事。
把你姐叫来,咱们商量一下这门亲事要怎么退。”
云想没拒绝,自个儿跑去陆家找云思。
见到姐姐,她也没甚隐瞒,把前几次察觉到的不对劲都说了出来:“姐,我还没嫁去林家呢,林兴德就惦记咱家东西。
要真等我嫁过去,他不得吃咱家的肉,喝咱家的血?
等他发现你并不是外面传说那种摆看的少奶奶,而是手握管家权,等他知道岑家的身份,知道盼盼和久安的关系,估计还得扒你和盼盼身上讨好处。
所以姐,为了咱们全家好,这门亲事必须得退。”
云思历来是惯妹妹的,闻言直接将这事儿揽下。
“放心吧,退亲的事儿交给我,保证给你办妥了。”
*
云思当天下午就将林掌柜和林兴德请来陆家。
林家父子到陆家门口时,正好碰上云思送县丞夫人出来。
两边有些距离,听不见云思和县丞夫人说什么,但是能看到她们二人手拉着手聊得极亲热。
林掌柜被眼前看到的景象惊住。
城里都传云思嫁到陆家之后被人看不起,因此城里有脸面的人家摆酒都不请云思,云思也就空有个少奶奶的身份,一点也不受重视。
可是看县丞夫人的模样,云思可不像外头传的那样啊……
想到什么,林掌柜的心瞬间燥热。
如果兴德能成为云思的妹夫,那他林家在罗平的地位兴许都能跟着往上拔一拔。
因此看到县丞夫人的马车离开之后,林掌柜极热情的迎了上去打招呼:“陆少奶奶。”
云思站在台阶之上,居高临下看着他们,神情冷淡道:“进去说吧。”
林掌柜是个生意人,察言观色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看云思的模样他就知道云思叫他们来并不是什么好事。
见云思已经转身往里走,他连忙小声叮嘱儿子:“一会儿机灵些,千万别惹了陆少奶奶。”
从门口去前厅的路上,他的脑子转个不停,想着一会儿要怎么跟云思解释两家的“误会”。
但是云思一点机会也没给他,在前厅坐下,开口就要退亲:“林掌柜,今天上午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既然两家没有缘分,亲事便到此为止吧。”
“少奶奶,这里面……”
云思根本不给林掌柜解释的机会,抬手制止了他的话,然后将扶春喊了进来。
“当初林家下聘是按照三十六两来准备,今日我便凑个整,退回五十两。
两家婚事不成,但是交情不散,日后见面也当一如从前。
至于退亲的原因,便对外说是请高人算了八字,林公子和我家二妹八字相冲,林掌柜以为如何?”
林掌柜见云思的态度如此果决,将半路准备的好话全部咽了回去,换了个态度问:“少奶奶这是想用身份欺压我们小老百姓?
陆大人克己奉公,想必不会允许这种情况的发生吧?
他老人家如果知道这事儿,少奶奶您也别想讨到好。”
“是吗?”
云思丝毫不将林掌柜的威胁放在心上,从容笑道:“林掌柜,我如果真想用身份压你,刚刚跟张夫人聊天时,就该跟她说,直接收回你家的酒户身份。
如果我查出来的消息没错,你家的酒榷是你大女婿借着在衙门当差的便利帮你办的。
我托人情给你收回,这应当很公平吧?
对了,还有令郎的文书一职,如果我没记错,也是花钱顶了别人的缺。
我若是再花些钱,让人来顶了他的缺,这也只能叫因果报应。
至于把这消息传给我家老爷子,你要乐意你就传,我等着看老爷子能如何收拾我。”
云思的态度让林掌柜心里发堵,一时竟不知该接什么话。
“林掌柜,大家都是体面人,有些话说得直白了也没意思。
我觉得咱们两家还是悄无声息的解除婚约为好,你以为呢?”
云思的笑容不变,但林掌柜愣是从她的脸上看出了威胁的意味。
林掌柜仍不死心,还想再争取一番:“少奶奶,这事儿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吗?”
“在你盘算着吃我家绝户的时候,就该想到可能会有这一天。
天底下没有稳赚不赔的买卖,林掌柜长我几十岁,这个道理应该比我更明白。”
“我、我……”
林掌柜吞吐几声,那些连他自己都觉得假的辩解始终没能说出口,最后还是拿了银子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