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漾是千算万算都没想到,沈鹤尧会在自己生日的这天,带着她来墓地扫墓。
岑越还在指挥着工人,将货车上的供品,鲜花,搬下来摆放到墓碑下。
沈鹤尧往前走了两步发现黎漾没有跟上来,回头看了看她。
“愣在那里做什么,怎么不走。”
黎漾看着纠结的看着自己这一身大红裙,实在是迈不开步子。
“害怕?”
看着黎漾的表情,沈鹤尧猜测道。
“不不不,不是害怕。”
生怕沈鹤尧误会什么黎漾赶紧解释道,可别说大白天来坟地害怕了,就是大半夜的在乱坟岗,手撕几个恶鬼黎漾也都不在话下。
“就是,就是我穿成这样,是不是有点,不太尊重……”
黎漾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朝着墓碑的方向看过去,沈鹤尧勾了勾嘴角。
“没什么的,今天也是我生日,她,应该也希望我能过得热闹点。”
这是黎漾第一次,从沈鹤尧的口中听说他的母亲。
外面都知道沈鹤尧的母亲早逝,却没有人知道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是因为什么离开的。
太阳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云遮住了,光线斑驳间。
黎漾眼里的沈鹤尧有着说不出来的脆弱感。
深吸了一口气,黎漾上前挽住了沈鹤尧的臂弯,在沈鹤尧看向她的时候,露出了笑容。
“走,我们一起去看你妈妈。”
墓前摆好了鲜花,还有很多瓜果,糕点。
一个超大的提拉米苏蛋糕,摆在了正中间。
墓碑上刻着慈母,虞媛媛。
沈鹤尧在墓碑前蹲了下来,擦了擦墓碑上他母亲的照片。
照片上虞媛媛穿着旗袍看起来娴静端庄。
其实就算只看沈鹤尧,也能知道虞媛媛是个美人。
如今看到了虞媛媛的照片,沈鹤尧的眉眼几乎和他母亲如出一辙。
沈鹤尧取了三炷香,点燃以后放进了一个泥盆里,然后开始一张一张在泥盆中燃烧着纸钱。
闻到香的味道,黎漾心里一颤。
冥香,阴泥,送纸钱,这墓里是空的!
这个发现让黎漾格外的震惊。
沈鹤尧过来祭奠母亲,结果这个墓竟然是空的,而且看着沈鹤尧熟练的动作,很显然他是知道的。
纸钱烧的很慢,沈鹤尧差不多是一张一张往里放的。
“这里其实只是个衣冠冢。”
曾经外面有过很多关于沈鹤尧母亲的传闻,而这一次确实黎漾从沈鹤尧口中听到了故事的真相。
虞媛媛快临产的时候,沈鹤尧的父亲沈霆不知道听了哪个大师算了一卦。
如果虞媛媛的这一胎要是生在了沈霆的老家,那么日后对于沈家的生意多有助益。
偏偏那个时候,沈家的生意正好是在爬坡的阶段,虞媛媛看着沈霆每天焦头烂额,主动要求去老家安胎。
沈霆虽然舍不得,可偏偏就因为大师的那一卦,默许了。
可是没想到,虞媛媛到老家的第二天就要生了。
在医院整整折腾了一个晚上,也没能将孩子生下来。
最后,只听见轰隆一声巨响,大地止不住的颤抖,伴随着天塌地陷,沈鹤尧来到了这个人家,发出了第一声啼哭。
地震过后就是林火,救援的人迟迟未到。
等救援人员找到沈鹤尧母子的时候,虞媛媛已经奄奄一息了。
所有人都没想过沈鹤尧还能活着,可是虞媛媛却坚持要先将她的孩子救出去。
这时候大家才发现,这两天,虞媛媛一直将孩子护在自己的身下,咬破自己的手指,喂养着这个孩子。
可当救援人员想要重新返回对虞媛媛实行营救的时候。
余震造成的第二次坍塌。
虞媛媛,在那场地震中,连一具尸骨都没有。
沈霆自此很是自责,总觉得是自己害死了妻子,如果当初他不同意虞媛媛回老家待产,那么虞媛媛就不会死在这场地震里。
沈鹤尧很平静,像是在讲述着别人的故事,但是声音却夹杂着委屈。
“我爸总是不太敢见我,说我眼睛和我妈的一模一样,只要看见我,就会想到我妈。”
“不过自从我生下来以后,沈家的生意确实蒸蒸日上。”
“否则也不会有人说,我爸害死我妈,是为了特意献祭,给沈家求财的了。”
黎漾就静静听着沈鹤尧讲着这段往事,心口闷的难受。
难怪沈鹤尧是百年难遇的阎王命。
产房本就阴气重,出生之时又伴随着几十万条人命的消逝,发生的种种,恰巧造就了沈鹤尧阎王命的命格。
不过想着沈鹤尧从小到大几乎没有感受到任何家庭温暖,黎漾瞬间有能共情到沈鹤尧最脆弱的一面。
沈鹤尧的面冷心硬仿佛在这一刻也都找到了既定的原因。
将带的纸钱都烧完以后,沈鹤尧盯着虞媛媛的照片看了很久。
“妈,我要回去了,别太想我,想我也要记得来看看我。”
往回走的时候,黎漾一直跟在沈鹤尧的身后。
天上的云不知道什么时候散开的,阳光暖暖的撒了下来。
但是沈鹤尧的背影却显得格外的孤单萧瑟。
回到车上的时候,沈鹤尧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样子。
黎漾甚至还有些没适应过来。
或许沈鹤尧不为人知的那一面,永远都只能留在他妈妈的面前。
岑越透过后视镜,瞥了两眼沈鹤尧。
“有话就说,眼睛不要可以捐出去。”
听见沈鹤尧突然说出的这句话,岑越咳了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咳咳,那个,老板,我就是想问问你身边有没有厉害点的大师,捉鬼招魂,驱邪算命之类的……”
“你觉得呢?”
岑越没敢继续接下去。
不过这句话,却让黎漾心里画了混,岑越绝不会是心血来潮问的这句话。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