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朗星出生在一个富足的家庭,父亲前后一共娶了七个女人。
但是父亲对母亲却是不一样的,正妻之位是母亲,家里最好的珠宝首饰是母亲,而从小到大顾朗星听过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父亲深爱着母亲。
可是小的时候顾朗星不明白,为什么得到父亲如此深爱的母亲,从来不曾开心过。
而长大后的顾朗星更是不明白,为什么父亲口口声声说深爱着母亲,却又带着一个又一个女人入了府,成日府中欢声笑语,母亲就在欢声笑语里,身体越加的糟下去。
母亲故去的那个夜里,一直拉着顾朗星的手在说话,喃喃的讲的都是母亲初遇父亲时候的故事。
这故事顾朗星已经听过很多次了,每一次府中来了新的女人,顾朗星的母亲都会给顾朗星说上一遍。
说是讲给顾朗星,但是更多的顾朗星的母亲更像是在提醒自己,提醒自己曾经顾朗星的父亲,也是爱过她的。
顾朗星听着母亲一次又一次的说着从前,身体的温度一寸寸的降下来,顾朗星实在受不了母亲那黯暗失色的眼。
“阿娘,你等我一下。”
顾朗星将被子又给母亲向上盖了盖,然后就小跑着出了门。
“父亲,父亲,我阿娘身体……”
“胡闹,这都什么时辰了,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你竟然还跑来这里。”
顾朗星的父亲没等顾朗星说完,就径直的打断了顾朗星的话,慌忙的将散落在一旁的衣服往怀里女人身上遮了遮。
女人早就衣裳褪尽,羞红着脸依偎在顾朗星父亲的怀里笑的娇媚。
那女人是今晚父亲新迎进府里的娇妾。
顾朗星红着眼,“父亲,如果不是我阿娘的身体行将就木,我也不会过来喊你过去看看她。”
“你母亲的身体不是向来都那样,有什么可急躁的,你都这个年纪了,还如此的不沉稳。”
顾朗星的父亲皱着眉头说道。
说话的时候,那双大手还在怀里女人的身上不停的轻薄着。
虽然女人的身上被衣裳遮盖着,但是不停抖动的身体,还有嘴里压抑的呻吟声,都在告诉顾朗星现在他父亲的手在女人身上并不老实。
“父亲,今日和往常都不一样,我阿娘真的……”
……
顾朗星并没有喊来父亲,而是在女人扭动的身体和嗓子里溢出来的哼叫声中,被父亲从房里赶了出来。
等到顾朗星重新回到母亲的院子里的时候,母亲已经沉沉的睡了过去,气若游丝。
顾朗星一直守在母亲身边,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怕惊扰到母亲,又怕自己不发出声音的话,母亲睡过去不再醒来。
东方吐了鱼肚白,渐渐的太阳日渐升高,到了每日母亲起床的时辰,母亲都没有给出任何反应。
顾朗星小心的在母亲耳边轻声的唤她。
“阿娘,阿娘,该起床了,阿娘……”
顾朗星的母亲手动了动,却没有睁开眼睛。
唤着唤着,顾朗星似乎是知道了些什么,湿了眼,然后努力的让自己声音略显平静。
“阿娘,你是不是累了,想躺一会,那便不必着急起来,我给你哼个歌听,你好好歇歇……”
“端端恰端端,云行桥头边,星星想要瞧月亮,却永远见不到面……”
顾朗星轻声哼着小调,水中的雾气越凝越多。
这歌是小的时候,母亲经常唱给自己听得,那时候母亲唱的方言顾朗星还听不懂,只是觉得调调好听。
后来等顾朗星长大一点母亲才告诉他,那是母亲家乡的方言。
顾朗星的母亲来自边陲。
顾朗星父亲年轻的时候,曾经游历到顾朗星母亲的家乡,与其相识,于是花前月下,山盟海誓提出要求娶母亲,并且向外公保证,这辈子只爱母亲一人。
听说外公因此还大发雷霆,让下人火速的打发了顾朗星的父亲,可是为此,顾朗星的母亲一连几日滴米未沾,最后还是顾朗星的外婆心疼女儿,看不得这样,私自偷偷放走了顾朗星的母亲。
顾朗星的父亲跪在地上看着外婆,对日月起誓,自己一定永生永世对顾朗星的母亲好,让顾朗星的外婆一定放心。
就这样,顾朗星的母亲含泪告别了家乡,告别了亲人,和顾朗星的父亲回到了都城。
男人看了看黎漾,然后将眼神又放到了窗外,有些失神的念叨,“也不知道她后悔没有,在重来一次的时候,也不晓得她还会不会跟着这个男人离开自己的家乡。”
回到都城以后,顾朗星的母亲才知道顾朗星父亲的真实身份,镇远侯的长子。
镇远侯膝下子嗣稀薄,除了正房所出长子长大以外,还有三姨娘,五姨娘各出一子。
虽是不多,但是小侯爷却只能有一个。
顾朗星的父亲身为长子,却从出生就不被待见,镇远侯宠妾灭妻,如果不是三姨娘和五姨娘的儿子不堪重用,也不会派人寻回自己的长子回都城。
顾朗星的父亲因为从未出现在朝堂之上,想要一朝回来就占据一席之地,难上加难。
最后还是顾朗星的母亲,用了族中秘术,替顾朗星的父亲铲除异己,最后才在朝堂站稳脚跟。
但是以此为代价的是,顾朗星母亲的身体却每日俱下。
顾朗星曾很多次看见母亲伤神的时候,都很想问问母亲可曾后悔过。
但是话到了嘴边,却从来不忍心问出口。
“后来,故事就太俗套了,顾朗星的父亲以身不由己为借口,娶了平妻,纳了妾,一个又一个女人进了顾府,可是顾朗星的父亲还说,最爱的永远都是顾朗星的母亲,你说好不好笑?”
男人的眼神有些晦暗不明,黎漾没有说话,而是在等着男人继续讲下去。
不过黎漾也是在小心的观察着爸爸的状态,生怕男人是为了拖延时间。
可爸爸的状态似乎没有什么变化,黎漾这才将心放下来。
顾朗星的母亲,到底没有撑过去。
日上三竿的时候,嘴角挂着笑意,彻底的没了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