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面前忽然弥散开一团有些刺眼的光晕,晃得唐晓翼闭了闭眼,下意识用手挡了一下。
这里面的空间很是拥挤狭小,伸个手脚都处处碰壁,也难怪刚刚他俩非要一个压着一个,半天都爬不起来。
嘎嘣一声,腕关节处又传来一声轻响,唐晓翼微微咬着牙,心道商时雨下手还真是狠,差一点他的手就跟胳膊say goodbye了。
适应了一下眼前的亮度,唐晓翼一边转着圈活动着隐隐作痛的手腕,一边眯着眼睛打量起眼前同样形容狼狈的错愕少女。
商时雨拿着手电筒,苍白冷淡的脸庞此时却涨得绯红,但看眼神里还未收敛的几乎能杀人的光芒,大概率是气的。
她的胸口还在剧烈起伏着,被撑得鼓鼓囊囊的雪白棒球服上,有一个凌乱但能依稀辨认出来是个手印子的痕迹。
唐晓翼活动的手倏尔僵硬住了,手指头不自然地曲了曲。
他……他刚刚按到的不会是……
“轰”的一声,脑海里好像爆开了一阵绚烂的烟花,炸得唐晓翼脑子里一片红红火火恍恍惚惚,脸上迅速地烧了起来。
现在不等商时雨先判他死刑,唐晓翼自己都想先剁了这只手以证清白。
看来商时雨还是手下留情了。
“对……对不起……我……”
唐晓翼的伶牙俐齿罕见地卡了壳,手都摆出了残影,面红耳赤坐立不安的样子,好像那个被占便宜的是他。
商时雨挑了挑细长锋利的眉毛,脸上的愠色已经完全消了下去,但也只是敛了敛眸子,偏过头去没有说话。
气氛就这样诡异地走向了如胶似漆的尴尬中。
唐晓翼看不清商时雨现在是什么表情,又不好明目张胆地看,就只能偷偷摸摸地瞄一眼再瞄一眼。
忽然,他被制裁的手腕被一只微凉柔软的手轻轻地捏住了,十分温柔且手法专业地揉了揉。
商时雨终于抬起了眸子,黝黑的瞳仁静静地望着他:“还好吗?”
“……没,我哪里有那么脆弱了。”
虽然商时雨的手凉凉软软挺舒服的,但唐晓翼现在脸上跟烫熟了似的,加上手掌愈发清晰强烈的触感残留作祟,他还是下意识地躲开了。
少年蓬松凌乱的栗色发丝堆在耳边,遮挡住了爬满血色的耳垂,三副藏银耳环轻微地晃动着。
商时雨盯着他看了两秒,动了动身子,费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周围都是一片柔软的皮肉组织,且十分富有弹性,好像一个巨大的蹦蹦床。
商时雨稍微一动,整个肉组织的通道都跟着颤颤巍巍地激起了一圈圈涟漪,唐晓翼都能感受到其起伏的波浪,摇摇晃晃得他根本保持不了平衡。
“我们现在算是被食人岛‘吃掉’了吗?”
等起伏不是那么厉害了,唐晓翼也攀着洞壁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好奇地打量起“食人岛”的内部结构。
其实等站起来他才发现,通道的洞顶非常低,只要跳一跳头就能顶到,整个通道逼仄又压抑,那股令人难受的腐败之气更加浓郁了。
唐晓翼摸了摸洞壁柔软的皮肉组织,竟然还是有温度的。
“唉,你也遇到‘太古永生者’了?基尔伯特呢?他有没有被抓到这里来?”
在这里碰见商时雨,才是唐晓翼觉得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只是没想到她居然比他更早地被“吃掉”了。
闻言,一直在前面探路的商时雨转过头,沉静地看向他:“我是看见你和洛基都被吸进黑洞了。”
闻言唐晓翼皱起了眉头,“所以你是跟着我们一起被吸进来的?”
商时雨点点头:“我当时忽然间听到好像是你在喊我,还以为有什么事情,就赶紧跑上去找你。”
“但还没等我追上,洛基就发出了那种类似于警示和威胁的吼声,我就知道你们遇到危险了。”
后来的不用说唐晓翼也知道,商时雨赶过来营救他和狼王,结果还是葫芦娃救爷爷,被“太古永生者”一并吸了进来。
但是到现在,依旧不见洛基的身影,不久前被吸进来的乔治也没见到。
不过恰巧就在唐晓翼被吃进来的时候,砸到了刚探索到此处的商时雨身上,还真是一种说不出来的缘分。
“你说咱俩真是……”唐晓翼默默地凑到了商时雨身边和她并排走,“都沦落到这种地方了,还能碰到一起。”
见商时雨没说话,唐晓翼又开始自顾自地道:“或许是上天在我们之间牵了个绳子吧,注定我们两个这辈子要绑在一起了。”
须臾,一直目不斜视的商时雨终于偏过头看向他,忽然口出狂言:“你这算是告白吗?”
唐晓翼心头猛地一跳,差点左脚绊右脚:“啥啊?!”
“你说的牵绳子,除了姻缘绳,我可想不到别的绳了。”商时雨不遮不掩,大大方方地说出来了。
傲娇作祟下的唐晓翼嘴比脑子快,几乎矢口否认:“那是你自己自作多情了!我可没这个意思!”
见少年脸上刚消下去的绯色再次迅速地爬了满脸,连看都不敢看她,商时雨心情忽然晴朗起来,眯着眼睛浅浅地笑着。
唐晓翼这边心里还一团混乱,心里懊恼怎么忽然间话题就扯歪了,更有种好像心思被戳穿了似的难为情。
连他自己都很奇怪,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忸怩矫情了。
“行了,逗你玩的,你这样好像我把你怎么了似的。”
白玉般的指尖扫过那通红的耳垂,拨弄得藏银耳环相互碰撞,叮当作响。
唐晓翼猛然感觉头皮上转瞬即逝地扫过一阵强烈的电流,吓得他一下子跳了起来:“喂!”
他现在才发现,商时雨是真喜欢逗他玩儿,尤其是“重生”归来之后,她脸皮好像比从前修炼得更厚了。
“我知道,我这种又凶又横的人,不是你喜欢的类型。”
本来还在小鹿乱撞胡思乱想的唐晓翼,在听见商时雨这句轻描淡写的话之后,小鹿一不小心一头撞死了。
他下意识想解释不是这样的,却不知道从哪开口,而且这种强烈想解释的感觉和为什么要解释的想法在脑海里凶狠地打起了架,让他实在烦躁不已。
“唐晓翼,打赌吗?”
“来啊!谁不来谁孙子!你说赌什么?”
“赌你以后一定会对商时雨友情变质。”
“嘁!不可能!我怎么会喜欢她那样的……”
……
小时候和乔治打赌的场景顿时浮现在记忆中,“友情变质”那四个大字狠狠地在唐晓翼头上砸了一记。
他记得那时的商时雨性格冷淡又孤僻,常常形单影只,也就他有种很喜欢“救人于水火”的中二情结,加上两家的交情,唐晓翼凭借着自己社牛的能力迎着那张冷冰冰的脸凑了上去,天天和人家形影不离。
但时间一长,加上枯燥乏味的学习生活总要找点乐子,久而久之关于他们的某些流言蜚语就传得天花乱坠了。
由于年纪小的孩子对喜不喜欢都觉得是一个敏感刺激话题,加上唐晓翼又是个死傲娇,面对别人开他俩玩笑当然是强烈地排斥的。
于是乎,就有了他和乔治打赌的那一段过往。
所以唐晓翼的好胜心和傲娇各种作祟,一直都在有意无意给自己灌输,他对商时雨情感比其他人特殊,是因为把她当成了最好的朋友。
可随着年龄渐渐增长,他自己都没法再用这个理由说服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