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发生了什么,t·J的内部空间忽然和发酵的馒头一般迅速膨胀变窄,实验室顷刻间毁于一旦,仪器全都被搅碎卷进疯狂扩张的细胞中。
“不是说它快不行了吗?!这又是怎么回事?!”
唐晓翼大惊失色,来不及放下商时雨就直接往实验室外面奔去,顾不得里面还有未看完的线索。
“让我下来……小心!”
忽然,商时雨搂着他脖子的手臂一紧,整个人从他怀里飞身而上,一脚踢开了砸过来的一块锋利的铁皮。
黑色马丁长靴上的金属饰品与铁皮碰撞,发出一声脆响。
继而商时雨一个旋身稳稳地落在地上,起身刻不容缓地抓过唐晓翼的手,飞快跟上前面的乔治。
膨胀的细胞围追堵截,乔治好几次险些被挤压在其中,好在他身手矫健,但也有些左右支绌力不从心。
可t·J似乎就是偏偏要和他们对着干,他们走到哪里,哪里就被堵得严严实实,似乎就想把他们困死在这里。
这一切,都蹊跷得有些过了头……
跌跌撞撞逃出实验室后,周遭的环境并没有因此而变好,身后的空间在剧烈地扭曲着往后卷缩着,对着三人的身影穷追不舍。
一旦有人被吸入那个中间的旋涡中,要么被挤压着绞死,要么被肉埋着憋死,所以三人都不敢怠慢,撒丫子卯足劲儿逃命。
“怎么办!”前面的乔治忽然一声疾喝,刹住了脚步,“这里都被堵死了!”
唐晓翼往后看去,那肉粉色扭曲着的“墙壁”已然近在咫尺,并且还在向他们的方向靠拢过来。
再不想办法,他们就要被挤死在这里了!
千钧一发之际,唐晓翼的脑子反而十分冷静,低头朝商时雨腰上的多功能腰带看去,顺手从里面抽出来一个小管子。
“都趴下!”
随着一声令下,“轰”的一声,狭小逼仄的空间陡然燃起炽热明亮的火光,靠近的肉墙被烫出一大片亮晶晶的疱疹,血呼啦呲还泛着焦,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烤肉的气味。
地面剧烈地抖动了一下,那些被烫伤的细胞停止了生长膨胀,唐晓翼朝另一边又是更猛的一下,细胞直接被烧得焦黑萎缩,露出一条小缝。
亲眼所见这一切的商时雨惊得眼睛都睁大了,被唐晓翼拉着恍恍惚惚地从那条缝里挤了出去。
肉缝的边缘全都是被烫伤的脓疱,轻轻一挤就流黄水,蹭了几人一身。
“太恶心了……”唐晓翼呲起一口银牙,嫌弃地掸了掸早已脏污不堪的衣物。
乔治也黑着一张万年不化的冰山脸,用外套擦掉了身上的脓液。
而商时雨从出来之后就好像把魂丢里面了,不说话也不动,就那样盯着肉墙臂上那些疯狂鼓动的血管看。
“小雨?小雨!商时雨!”
直到最后唐晓翼都上手摇她的肩膀了,商时雨才如梦初醒地眨了眨眼睛,眼神因为极度震撼而变得懵懂。
唐晓翼一瞬间心提到了嗓子眼:“你怎么了?吓傻了?”
“没有……”商时雨机械地摇了摇头,声音居然有些发抖,“这个母体……它竟然有脑子!”
如果刚刚对他们几乎要赶尽杀绝的围堵只是巧合,那因为被烫伤而颤抖、停滞不前,那就说明,这个母体有痛觉神经。
而痛觉中枢的区域,在人的丘脑,也就是说,这个母体是有脑子的。
这一点让商时雨感到十分不可思议。
因为即便从前迦尔吉派真的用活人做实验,到后来因为身体要适应细胞的繁衍,内脏都会慢慢退化,尤其是脑子。
有意识和思想的实验体都是不好掌控的,所以迦尔吉派会刻意让他们的脑子首先退化萎缩。
也就是说,息壤计划的实验母体是根本不可能有意识的,一切的生理活动都是生物体本能的反应。
尤其是像t·J这种规模的成熟实验体,就更不可能有脑子了。
可现在……商时雨能感觉到,t·J不仅有脑子,而且从沉睡中苏醒了意识,现在非常想杀了他们几个入侵者。
估计是刚刚启动大型仪器要消耗它的生物电,故而将它惊醒了。
将自己所知道和所疑惑的全都告诉两个同伴后,乔治和唐晓翼的脸色也凝重起来,加上刚刚近距离与火焰接触两人额头上都渗出了大颗大颗的汗珠。
“既然t·J有意识,那我们能不能和它交流呢?”
唐晓翼托着下巴,琥珀色的眼珠子熠熠生辉:
“毕竟它是这里已知唯一的活物,那些失踪的人传送在它身上,那它一定知道他们的下落。”
商时雨凝肃着脸,眉头上笼罩的一片乌云让她看起来更加地冷漠阴郁:“这算个办法,但该如何实现不好说。”
“因为它想杀了我们轻而易举,即便这一次逃脱,也只是暂缓。”
“我们伤了它,它肯定更想弄死我们,不会给我们这个交流的机会的。”
闻言,唐晓翼捶了捶嗡嗡作响的脑袋,太阳穴一跳一跳的:“……也是哈。”
“有蛔虫已经够烦了,它还在肚子里上蹿下跳地放火,换了谁都受不了,只想赶紧弄死完事。”
“……这蛔虫你爱当你去当,别拉上我。”乔治再一次被唐晓翼别出心裁的比喻无语到了,白眼翻上了天。
“唉,这可不是你愿不愿意的问题,咱们现在可是一个肚子里的蛔虫,还是赶紧想办法争取活着回去。”
唐晓翼手臂搭上乔治的肩膀,一副生死看淡,不服就干的模样。
不过见他就这么轻飘飘地将生死放在嘴上,乔治敛了敛冷厉的眉眼,偏过头看向另一边黑漆漆的通道。
听的习惯了,商时雨也懒得阻止这俩人拌嘴,正满腹心事地踱着步子,思考唐晓翼说的那个办法。
忽然间,她余光瞥到了一个幽暗的小光点,定睛一看,是之前在腐烂的那个空间里见过的水晶兰。
出于好奇,她凑了上去观察那些晶莹剔透的纯白小花,并伸手轻轻地拨了拨它的花茎。
水晶兰是脆弱柔软的,稍微一使劲就会揉碎,可它的根却十分牢固地扎在肉壁上,即便弄碎了花,根依然深植于这血肉中。
商时雨拔下几朵水晶兰放在口袋里,然后掏出随身携带的蝴蝶刀,十分专业地在墙壁上划开一道小口子。
大量的血液顷刻从伤口中喷涌而出,商时雨只能一边擦,一边小心翼翼地将水晶兰的根剔了出来。
唐晓翼是被这边的血腥味吸引过去的,下意识以为是商时雨又因为达到什么目的而伤害自己,赶紧凑了过去。
“干啥呢你?割腕自杀?”
彼时商时雨好不容易取出来水晶兰的一条完整根须,但也弄得满手猩红,唐晓翼见状一把就抓过她的手着急地翻来覆去检查。
“谁割腕自杀了?我在切这个。”商时雨不满地抽回手,指了指流血的肉墙,“你就不能盼着我点好?”
唐晓翼愣了愣,手指在半空僵了一瞬,继而慢慢放下。
“你没事就行。”
除了商时雨刚刚自己咬破手指的伤口,他并没有摸到其他新的伤痕,心里也就放下了。
商时雨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将水晶兰根递给他:“你看看这个。”
唐晓翼定定地看着她:“小雨。”
“嗯?”
“你以后……能不能不要随便伤害自己了?”
闻言,商时雨简直哭笑不得:“我看着像是有神经病?”
唐晓翼真诚地点点头:“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