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马丽不愁。
她就像一个巨大的怪物。
能变出随行的馕,随行的锅,随行的糊糊。
到时候一生火一舀水。
上至烤肉下至粟米粥,够这些人吃到饱。
反正她带了一个大背篓。
又没人知道里面放了啥。
只是以原身的性子,她舍得拿出来吗?
要么放只野猪出来?
但人都分散的远,未必能及时赶上来制服。
要么天降大米雨?
虽还得一颗一颗捡。
但,这么多人卖力干活,感动了上苍,老天赏口饭吃,在天赐皇权的时代人们心中也不是不可能。
正好可以拿出她爱的东北大胖米,呜呜,好想念它的味道,q弹软糯,不加配菜都吃着香。
就在苏马丽一边埋头苦干活,一边想着怎么让白米上天的时候。
罗达的牛车赶回来了:“喂!吃饭啦!!”
“喂!吃饭啦!”
罗达高喊,山音嘹亮。
啥?
吃饭?
对哦,他们不像铁锹不用吃饭,此刻听罗达一喊,纷纷肚子呱啦呱啦叫起来。
饿的实在受不了了。
“吃饭啦!”罗达的喊声越来越近。
这还不到午时,谁家老人或孕妇这么贴心,竟然这么早就将饭菜送过来了?
着实让他们眼红。
一个个纷纷猜测:
“虎子?是你太奶奶给你们送饭来了?”
“老田,是不是你家那快生的儿媳送饭来了?”
“孟娃,要是你家的,能不能给我吃口?只一小口也好啊,我真的已经饿得快要受不了啦。”
一时间,各种各样的猜测,此起彼伏。
而被询问到的几个人,则一脸茫然地摇着头,感觉不该是自家的饭。
“喂!吃饭!”罗达见众人不动,又喊一声。
“谁家吃?!”一个嗓门高的替众人问。
“都有!”罗达喊。
嗯?
都有?
他们是不是听错了?
“都有!”罗达怕他们没听到又喊了一声。
大家称奇,但只要能吃上饭,谁管这些?
赶紧扔下锄头,就近聚成人堆,罗达驾着牛车给分散的人群送饭。
糙面包子装在马车的木桶里,撒了一路的香。
大家都吃上了野菜藕根包子。
吃的不仅仅是能够填饱肚子的食物,还有感动。
他们知道这顿饭,意味着把希望真得寄托在他们身上。
这辈子就没吃过这么香的饭。
咦,这句话耳熟咋听你们以前讲过?
哎呀,赶紧吃吧堵不上你那嘴。
这么长时间以来,苏马丽这位来自现代世界的穿越者一直在默默地帮助着这个古老的村庄。
然而,她也在不知不觉间考验着这里的村民们。
她想要弄清楚,最原本的,最纯粹的人究竟是怎样的。
这一刻,苏马丽看到了未被资本浸染过的人性,看到了光。
苏马丽总觉得有目光往自己这里扫。
她明白的,现在众人视她为恩人嘛,多看她两眼也是正常。
可是,可是这个目光,几乎是贴在她身上,令她很不自在。
几番确认后,终于才发现这目光来自樊自春。
樊自春是个腼腆姑娘,一发现她抬起头来就把眼眸垂下了。
这是她多次验证过之后确认的。
那姑娘看她做什么?
苏马丽想到媒婆上门那事。
如果樊自春是想要嫁给罗仲南,那目光应该追着罗仲南才是呀粘她干什么?
难不成是想多观察观察她这个未来婆婆?
也是,结婚烦呀,嫁给的不仅仅是丈夫,还有那一大堆子人。
苏马丽替那个时代的女子叹了口气。
炎阳稍降了些火,村人们便迫不及待地起来继续挖渠。
吃饱饭了更有力气,一个个也不嫌累。
也是,不过是挖一上午的水渠,以前不也是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举着锄头,弓着腰,在田劳作一整天吗?
要说累,以前比现在还累。
挖水渠的进度比想象中要快。
直至天黑的时候,已经有一半的田边有了水渠。
直至天黑了,野兽要出山林,人们才疲倦不堪地回家。
咦,不是要用炮仗给罗苏氏庆功吗?
忘了忘了,等明天再说吧,今天已经累成了狗。
之后的两天,人们挖渠,挖明渠,挖暗渠,挖渴乌。
人们坎竹,打通关节,烤竹弯折。
当然也有人在这过程中因自家的地全部已经进入浇灌范围而想要耍滑偷懒。
譬如钱无赖。
可在村民们的道德教诲和武力镇压下只得继续体验劳动的多巴胺。
山泉水一被凿开,山脚的地全被湿了。
水源多珍贵啊。
村民们心疼不已。
挖水库储存。
终于在第三天,泉水被引入渠中。
看着白色的水。
一寸寸,漫湿水渠。
按着既定的轨迹。
姗姗流淌。
所有村民,都在静默地行着注目礼。
近了,近了,他们看到白色的水头,涌着深褐的泥土,不急不缓逼近。
最终,他们眼前便只剩下粼粼波辉。
破碎的千阳,随风荡漾。
村民们一阵欢呼:
“我没有看错,是水,我们挖的渠,盛满了水!”
“我家麦子有救啦!”
“我们明年有收成了,我们不会被饿死了!”
欢悦,蹦跳,狂喜。
人们赶紧把弯竹吸饱水。一头放入水渠,一头放入田中。
水从弯竹里流出,浸润了田地。
干涸的麦田,实在是太渴了,张着口咕咚咕咚地猛喝。
人们一边放弯竹,一边看土壤变湿,比自己喝到水都开心,开心到红了眼眶。
人们仿佛看到,麦子也在喝水。
麦子一喝水,全身都在舒张,麦叶更翠了,麦杆更壮也更高了。
仿佛一瞬间,连所有麦子都看到了希望,喝到水的,没喝到水的,都不再维持往日那副奄黄模样了。
它们精神抖擞,直视太阳。
苏马丽站在山巅,俯览这片苍茫大地。
看水龙,一点点前行,将这个村庄包裹为水城。
水,正从她的手中泄出,不断润泽山头。
山上的树木,久旱逢森,加快了呼吸。
呼吸的暖流,抵达高寒处,化为白雾,凝成云团。
按照罗仲南的想法,沟渠形成一个环流,最终汇合于山泉脚下的水库里。
众人跟随山泉跑了一路,又跟随山泉回来了。
这一日,曾留在家里的老人,孕妇,婴孩,也都出来。
跟着水路。
见证了这一场奇迹,此时全村人都汇聚在山脚下仰望山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