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童的声音柔软甜美，出口的话语落在耳中却那么叫人不寒而栗。
江流璟看着小六，小女孩鼓鼓的面颊贴在冰凉的黄金栏杆上，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眨不眨望着他们。除开肤色，完全是个可爱的小姑娘模样。
但江流璟无法对她放下警惕。
这两只智慧丧尸可能的确没有杀他们的想法，但更不打算放他们离开。他们的所作所为都在证明这一点。
江流璟没回答她的话，而是道：“我想见桑博士。”
“你们既然没杀他还救了他，那他应该也在这里吧，我想见他。”
这不是一个多么过分的要求。
毕竟他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到桑陌，而且他也要验证小六口中话语的真实性。
只是见一面而已，江流璟本以为两个小孩会很快答应。
但结果却出乎他的预料，两个小孩齐齐露出了十分犹豫又尴尬的表情。
“这个嘛。”二号血孩子搓了搓手指，极其小声地道，“他不见了。”
江流璟：“什么？”
“我们把他带回来放在这里的实验室，但我们出去了一天，回来后他就不见了。”
江流璟：“……”
他露出了十分微妙的表情。
小六看到他的样子就慌忙解释：“我们已经在找了！但绝对不是城里的丧尸动的手！我们每只都问过了，没有丧尸偷吃。”
“真的！”她信誓旦旦看着江流璟，就差赌咒发誓了。
江流璟心中一片混乱，桑陌又没长翅膀，怎么会突然失踪呢？还是在这么多丧尸的看管之下。
但要说两只丧尸故意骗他，看表情又实在不像。
他低头陷入沉思，连小六和二号什么时候离开都没有发现。
耳边传来轻轻的风，气流将乌黑的发丝撩起些许，一片泼墨似的深沉。
明明是所有颜色里最浓最暗的颜色，却因为他过于雪白的皮肤缘故，显得格外清艳。
江流璟忽然感到耳畔的呼吸声重了几分。
像是有人在极用力地忍耐，但还是不可抑制地泄露出来，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细微的颤抖。
这空旷的黄金大牢里只有他和赤两人而已，显而易见这声音不是他自己发出的，那就是，赤？
江流璟惊讶地回头，却发现赤不知何时已经拉开了和他之间的距离，独自站在一处角落的位置。
一言不发，表面看起来没什么异常，但江流璟早已不是第一天认识他，赤从来都是有多近跟他站多近的，会刻意远离他本来就显得无比怪异。
“赤？”他刚抬起脚要往赤的方向走去，就听到一声沙哑的“别过来”。
江流璟的脚步一顿。
这是赤第一次对他表达了拒绝。
江流璟神色不明。
角落里，赤发男人低垂着脑袋，额发垂落挡住了眉眼，一部分已经因为渗出的汗液变得湿漉漉的，黏在小麦色的皮肤上，如同被熊熊火焰覆盖的大地。
真该死。他呼吸粗重，被额发遮挡的眼睛里却露出极冷的神色。
在杀死门口的鬼面藤时他怎么就没注意，避开了那些腐蚀性的毒液没错，却吸进了另一种气体。
刚刚战斗的时候都没感觉，现在平静下来了，各种反应都瞬间发作了。
首当其冲的感觉就是热。
作为一个火系的异能者，他已经多年没感知过被烫到是什么样的感觉。但现在他真实的体验到了。
并非火焰烧在自己的体表，而是源自内部的火，烧干了他的每一滴血液，烧得他每一条血管干涸地跳动，叫嚣着对欲望的渴求。
赤无法容忍这种机械的情欲感。并非出于对某个特定对象的爱，而是纯粹被外物干涉而出的欲望。
所以明知道这里有自己最爱的人在这里，他却不愿意叫江流璟过来。
“别过来，我不想弄脏你。”
他哑着嗓子又重复了一遍，声音压得很低，甚至带上了命令般的强势。
但江流璟原地站了会儿看了他几眼，便自顾自坚定地走上前。
乖孩子？不，他从来不是。
江流璟是个极度执拗的人，他认定要做的事，认定要保护的人，就无论如何花费多少代价都会去做到。
桑陌是，眼前的赤也是。
他走到了赤面前，静静站定。
第一次的，从来都要抬头仰望的高大男人，这一刻却被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
“赤，你在难受。”
江流璟语调平静地叙述事实。
他一步一步逼近赤，将高大的男人几乎逼得贴到墙上，退无可退之时，伸出手，用指尖一点一点摩挲过他的脸颊，滑落至颈侧，最终贴到了男人的胸口上。
扑通，扑通，扑通。
江流璟沿着掌心传来的震动，数着赤的心跳。
“一分钟，103下。”
冰凉白皙的手指如同精心雕琢的玉石，缓缓滑动过深色的皮肤，抚摸着上面肌肉的纹路。
“身上也很烫，呼吸急促，瞳孔放大，赤，你中药了吗？”
“淼淼。”赤终于忍不住一把抓住那只在自己身上乱摸的手，咬牙切齿道，“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我知道啊。”江流璟声音轻且平静，“我在检查你到底生了什么病。鬼面藤会放出三种类型的毒，一是最常见的腐蚀性毒液，用以融化猎物的躯体，其他还有迷惑性和催情性的毒雾，能够制造幻觉让猎物晕头转向，并强制让猎物留在原地。你之前杀死那只鬼面藤的时候，中招了吧。”
赤一直知道江流璟很聪明，但此刻他宁愿江流璟不要这么聪明，以至于将他狼狈的模样解析得一干二净。
他呼吸沉沉，吐气都带着灼热和滚烫，“既然知道，就该离我远点……”
“为什么？”江流璟看着他，“你需要我，不是吗？”
“鬼面藤的催情毒之所以可怕，就在于其吸入便无解，除非立刻找到交配对象，否则便会活生生爆体而亡。”
“赤，你是想我看着你眼睁睁在面前死掉吗？”
江流璟语气很平静，非常平静，仿佛只是在问一个普通的问题。但赤却仿佛感受到了平静海面之下隐藏的深深暗流，那是青年压抑的怒火。
赤不知道如何回答。
他的脑子已经被高温烫得不剩多少了，生理欲望时时刻刻都在叫嚣，叫嚣着撕碎眼前青年的衣服，抱住他，进入他，和他融为一体。
可仅存的理智又提醒他，那样的自己只是一只失控的野兽。
他咬着牙道：“我只是，不想让你在以后后悔。”
“什么都不做，我现在就会后悔。”
江流璟垂着眼睛，张开手臂贴到了赤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