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办公室,喝了一口水,丰伟坐下稍微休息了一下,忽然想到昨天晚上他去指挥中心接群众电话的事情了。
昨晚上,丰伟吃过晚饭,大约十点,他去了指挥中心,大家都在忙,看到丰伟来了,纷纷起身。
“都坐,都坐,大家该怎么工作就怎么工作,我是来看看大家的,也是来学习的。”丰伟说。
大家都没说话。
丰伟找了个边上的座位,坐下,然后静静的看大家工作。
但这样一来,大家都感觉有点尴尬了,本来说说笑笑的氛围一下子凝固了。大家都紧盯着电脑屏幕或工作电话。
丰伟也感觉有点不得劲,他挪挪椅子,靠近身边一个年轻同事,轻轻问道:“你负责什么工作啊?”
“我的任务是录入车辆违章信息。”
“哦,任务多不多?”
“比较多,尤其是最近,因为少了几个同事,以前五个人的工作量现在变成三人了。”
“走了两同事?因为什么啊?什么原因啊?”丰伟一脸疑惑。
“这个……”年轻人语塞了。他看了看丰伟,最终没说出来。
丰伟看了看他,又扭头看看其他人,发现大家都在看着这个年轻人。他知道肯定是问不出了。转脸一笑:“肯定是找到更好的工作了。”
“肯定啊,人往高处走,有人给三千,有人给一千,要你说你选哪个?谁选一千的谁蠢蛋呗!”另一位年轻人说。但说完他一吐舌头,感觉说多了,但又没办法收回来,只能做一个囧样,然后忙碌起来。
丰伟一笑,“说的真好,要我我也选三千的。选一千的,脑子不是有问题啊。”
一听这个,所有人都笑起来,一下子尴尬的气氛也减少了许多。
“你的意思是,我们的同事因为工资待遇太低选择了跳槽。”丰伟说道,然后,他又接着说“这也没什么错误,这是人家的权利,我们要恭喜他们,希望他们能过得比现在幸福。”看了看大家,他又接着问“我们大队上像我们这样的辅警身份的同事大约有多少啊?”
“不少吧。光我们指挥中心就五个人,现在变成三人。其他科室,中队还有不少呢,大约总数不知道,反正比正式民警多。”
“你们现在的待遇多少?平时生活够不够?”丰伟笑着说。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最后,年龄比较大的一位女同事张丽说:“这个不好说,队长,怎么说呢,我们大队所有辅警工资大约2000左右,不一样,有的高点,可达3000,有的低点,1000多,如果是单身的年轻人,没有任何压力的情况下,可以,如果有家庭,真的是很吃力。比如我,我的工资以前是2300,从今年开始给缴纳五险,个人承担300多,单位承担700多,这样工资就变成了2000,虽说工资降低了,但总算也是有保险了,老了,退休了,可以领点退休钱,不管多少吧,总是好的。”
丰伟点点头:“像你这样的同事,咱大队大体有多少?他们的心理都是怎么想的,可以给我聊聊吗?”
“这个……”很多人沉默了。
丰伟一笑,“聊天嘛!大家不要有什么想法,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今天是畅所欲言。我就是你们的老大哥,就像家里的长兄和弟弟妹妹聊天一样。”
“说啥啊。也没什么可说的,目前咱们大队像我们这样的同事,也就是临时工,说的好听点叫辅警,说不好听的,就是他们嘴里的“小孩”。
“小孩?”丰伟一愣。“怎么还小孩?”
“其实不是小孩,不是我们想象里的那个小孩,年纪小的孩子,是他们正式民警和领导们口中对我们这些临时工的一种称呼。感觉十分别扭。”
“是十分别扭,我们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怎么成小孩了。”
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氛围一下子热乎起来。
丰伟也高兴起来,他也经常听到很多中层和班子成员在谈到辅警同志的时候,时不时的嘴里会冒出一句两句“小孩”来,虽不知道其中含义,但从现在看来,很多辅警同志是反感这个称呼的。
“最讨厌喊我们‘小孩’了,真要是小孩,还麻烦了呢,那不成了交警大队雇佣童工了,是严重的违法。”有个同志说道。
“就是,就是,其实喊我们‘小孩’有严重的官僚主义作风。”
这话一出,所有人愣了,官僚主义,这可不是小事。扣上大帽子了。
丰伟也怔了一下,然后聚精会神的往下听。
“只要是有什么苦、脏、累的事,就有民警喊找几个‘小孩’就行了,只要是有什么任务,就有领导提议在城区中队找几个‘小孩’就行了,我们成了补缺口的了,也就是身份不同而已,官僚主义思想在作祟。”
“官僚主义可能谈不上,没那么严重,不过这种称呼确实得改一改了,大家同堂共事,不能有思想的歧视,有些事情可能是大队左右不了的,比如身份,这个确实是全国性的问题,也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但是有些事是大队可以解决的,我们就坚决解决,不能让大家有话不能说,有事不能干,有委屈不能诉。”丰伟说。接着他又问道:“听你们说以前指挥中心有五位同志,现在只剩下仨了,怎么回事,可以给我这个老大哥说说嘛?”说着,他往前挪了挪椅子,头往前倾,做好听的准备。
“唉!”有人叹了一口气。
“有点伤感,本来是平日里天天在一起的哥们,但是突然就换地方了,心里多少有点不得劲,不过也没办法的事,人挪活,树挪死,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人各有志,不能强求,祝福吧。”指挥中心小秦说了一大通文绉绉的话。丰伟一听,感觉小秦是个重感情的小伙子,也一定有话要说,就问他:“你说吧,小秦,怎么个让往高处走,咱们这有这种想法的人不少吧?”
小秦一听,赶紧一缩脖子,感觉自己说错了,不该说那些无关东西的话,官场上的事,他也明白一些,就赶紧说:“没,没,随便一说,队长。”他偷眼一看,发现其他同事都在偷瞄他,不知道什么个意思,是鼓动还是劝诫,他又发现丰伟也在看着他,双目慈祥,满脸微笑,一副长者模样。
“是这样。”小秦说,“我和走的那俩同事是好哥们,他们一走,我的心里也发慌,他们为什么走,我也清楚,只是说了,怕你们笑话,也怕你们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