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大约二十分钟,小张眼尖看到路边坐着俩人。深更半夜,车辆又多,坐在路边,危险程度可想而知。小张不自觉的说道:“神经病,大半夜的,跑到路上乘凉。”
丰伟正闭着眼,一听到声音,睁开眼睛,问怎么回事?
小张说:“刚才路上有俩人坐在路边。”
丰伟让小张停车。
看到有人停车,路边的俩人警觉的站了起来,怔怔地望着。
丰伟朝他们走来,这俩人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黑夜里,灯光照得人都发花,俩人都没看清楚丰伟的模样,只是看到一个大汉朝他们走来。
“二位这是怎么了,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一看他俩有点紧张,丰伟接着说“我是路过的,看你们大半夜的坐在路边,心里想是不是需要坐车什么的,我可以顺路捎你们一程。不用紧张,你们也是大老爷们,有事直接说,没事的话,我就走了。”
俩人对视了一下,说道:“我们确实有点事想让您帮忙,但人生地不熟的,上来就让你帮忙,有点抹不开脸。”
“是的,”另一个附和着说,“我们想搭个车去县城,现在半夜,没有出租车,再说拦车,也没人敢捎我们。”
“嗯,人家有顾虑,现在是后半夜了,又不认识你们,人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像我,爱管闲事。呵呵。看你们穿着,应该是跑长途的吧。怎么步行啊?车呢?”
俩人一听,无奈的摇摇头。“我们的车,被查走了。”
“查走了?交警?”小张瞪大了眼睛,想笑又不敢笑。
“是啊,交警刚刚查了我们的车,扣押到停车场去了。我们俩是外地人,车是老板的,我们已经给老板汇报了这个事,被老板一通臭骂,让我们自己想办法先去县城住旅馆,他明天过来处理。这不就遇到了你们。谢谢你们啊,好人哦。”
“是不是超载了?拉的什么?”丰伟问。
“是啊,是超载,你好厉害,这都能猜得到,你是跑运输的,要不就是公司的大老板,一看你就不简单。”
“我哪是什么大老板,我只是顺理一想,一看你们穿的 衣服就知道是跑长途的,你们一说车被查了,就能猜到是超载,因为最近听说交警队正在严查超载,而且政府也在酝酿治理超载,以后可得注意了。”
“是啊,最近查得可真严,我们一路过来,都是极其小心,生怕被捉,没想到到东郊了,还是难逃一劫,不过也在情理之中,我们早就料到有这么一次。”
“哦?”丰伟一愣。“怎么叫情理之中?这里头有事情?”
“肯定啊,这里面水深着呢。”一个人正想说着,另一个人拽了拽他的衣角,然后,这个人闭口没说。丰伟知道这俩人肯定对事情熟悉得很,于是,继续和他们攀谈起来。
“二位,你们是外地的吧?”
“是,我们都是河北,因为开车,经常在咱这个地方过。咱们这个地方可真不咋的,又穷又恶,路也不好走,查车得还出奇得多,和那个韭菜一样,一茬一茬的没完没了。可是你还得听话,要是不听话,那就玩完了,人家是天王老子,咱们都是孙子辈,不听不行。再说了,谁给官斗啊?”
“你们开车多久了,经常在东郊过?”丰伟问。
“是的,我开车有日子了,打年轻时起不好好学习,也考不上什么大学,就初中毕业了,也不能总在家里呆着,后来家里给钱让我去学驾照,就学了个证,后来就找个开车的工作一直到现在,算起来也十多年了,也算是老司机了,呵呵”说着,他自己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接着说:“不过最近几年才跑东郊,以前都是河北境内跑。”
“哦,那很厉害啊,老经验啊,你们很辛苦,不过薪酬也很高,很多人都想干,但是现在考个大证也不是很容易的事。”丰伟说道。
“是的,得亏以前考的,现在再考,决对考不过了。”另一人说道。
“你刚才说早就料到会被查到,是什么意思,好像有点故事,不过你好像也不怎么想说,有点含糊其辞,不过说不说也没什么,我又不跑车,如果是机密就不说了,如果没机密,说出来,就当侃大山了,闲着也是闲着,瞎聊呗。”丰伟笑着说。
“又不是不能说,其实也没什么秘密,你看上去也不是坏人,告诉你也没事,不过这都是我自己想的,可不是定律。”
另一人一听同伴要说那个机密,忙劝说:“你真说啊,不怕得罪老板,把你炒了。”
“有什么怕的,又不是说他坏话,提前早就给他说过,他不听啊,所以有今天的祸水,早听我的,就没事了,他还不让我说,不怕他,大不了炒我鱿鱼,我有的是工作。”这人越说越来劲。
“你知道吗?”那人往丰伟这边靠了一靠,压低声音说:“跑车是有门道的,你没看到,这条路上来回跑得那么多车,很多都超了,可人家怎么能跑,我们就倒霉呢。”
丰伟一摇头,表示不知道。
“其实,这都是买通路了的,那些提前买通的,就可以畅通无阻,那些没买通的,就要看运气了。”
“怎么买通?交易?花钱买不挨查啊?”
“你这个人真死板,人家都有门道,比如,你要是给路上那些查车的每月都上供,他们还能查你吗?再比如,你一出门,就有人告诉你,什么时间,什么路段有人查,你就可以早早躲避了,也不能查到你啊。我们这个老板就是因为抠门,不想花钱给路上那些查车的人上供,所以人家就专门查你的车。再说了,那些大的运输公司,都和公安、交通部门有关系,他们都联系好了,交警只要有行动,人家提前就能知道,都眯起来,等行动一过,再出来,你想想,他们是不是安全得很。”
丰伟听了点点头,“刚才我经过锦发的时候,发现那里停了很多车,也是躲风头的?”
“肯定是,要不这么好的天,这么好的路,为什么不走,停在那里干什么啊?”
“不过也没听说今天哪里搞行动啊,他们在躲什么啊?”丰伟自言自语。
“今天是没有碰到什么集中行动,只是交警出来碰碰运气,碰到谁谁倒霉,我们就是倒霉的那个,不过我听说了一点风声,不知道准不准,也怪我,没仔细考虑,没当回事,想不到翻车了。”说着,这个人压低声音说:“我听说,现在交警刚来了个新领导,厉害得很,经常搞什么微服私访,像电视剧似的,有点意思。”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话又说回来了,任你微服私访,我有妙计一条,其实啊,哪里有不透风的墙呢,到处都有线人,交警也不例外。”
丰伟听得非常入迷。忙问:“你说的是真的假的?你怎么知道的?你也有线人啊?还有那个,你刚才说你好像听到了风声,但没怎么重视,所以吃亏了,是不是线人透露错误信息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好像是破案似的,给我说说。”
那人神气的一摆头,摸了眉头上的头发,嗯了一声,“有水没?口渴了,喝口再接着说,是不是像说书唱戏啊。”说着,自己先哈哈大笑起来。
其他人也跟着笑起来,车里面洋溢着欢乐的笑声。小张开着车,一声不吭,但心里一会紧张,一会放松,一会想笑。
那人喝了口水,脆了脆嗓子,“我听一个大车司机说今晚上,交警队那个喜欢微服私访的领导人要出来,他们的上级通过某种途径获得了消息,然后,他们就眯起来,不再出动,等那位领导回去了再出动。”
“他们怎么知道领导要出来,这也太神奇了,领导人的一举一动都被监视了。也太可怕了。”说完,丰伟看了一眼开车的小张,小张下意识的哆嗦了一下,心想,可别把我当成奸细。
“所以啊,现在当官也不容易,不过没办法啊,谁让是对立面呢,猫和老鼠的游戏啊,我就后悔,听了那个消息为什么还得出来,让人家给查到了,要是也眯起来,就万事大吉了。”
丰伟点点头,不再说话。剩下那两位,也不再说话,躺在座位上睡着了。唯有小张集中精力打起十二分精神开车。他知道,今晚的丰伟,一定会失眠。
没用很时间,车到了县城,那两位对丰伟千恩万谢,然后去了旅馆,自己办理自己的业务了。小张调转车头,往大队的方向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