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静把车子停在了公墓停车场,和凡超一同将事先准备好的祭品从汽车后备箱中拿出来,两人肩并肩向不远处的公墓群走去。
放眼望去,是成排的墓碑依山而立,墓碑大小相近、形式各异,但颜色基本是一致的,想来这也是出于美观,统一要求的吧。
在公墓群的对面是一个木质的观景台,观景台之下便是传说中的龙溪湖,凡超没想到龙溪湖竟然这么大。
在来之前,他还以为龙溪湖像是西林公园人工湖那样的小水面,可到了才知道龙溪湖真的是太大了,处在麒麟公墓这块的应该只是龙溪湖的一角。
凡超不禁感叹:“真是天杰地灵的地方呀!还真别说,如果这里要不是公墓,自己还真挺喜欢这个地方的... ...”
“哥,那两座就是伯父伯母还有霖微姐的墓!”凡静的话打断了凡超的思绪。
凡超看向凡静手指的方向。
两人顺着台阶一路向上,大概走过七八排墓碑后,来到了一对墓碑前。
不论从样式,还是从做工上都不难看出,这两座墓碑是新立的,凡超看到墓碑上的碑文:先父凡振东,慈母吕琴之墓,落款是爱子凡超。
凡超又看了一眼顾霖微的墓碑,上面也有一行字:爱人顾霖微之墓,落款同样是凡超。
这应该是自己当初昏迷住院时,凡静代替自己弄的。
面对两座墓碑,此时的凡超内心非常复杂,在来的路上,凡超感觉自己一定会像电视上所演的那样,搂着墓碑,失声痛哭,然后用手轻轻擦拭墓碑上的照片,甚至会大喊大叫,爸!妈!你们咋能忍心把我给丢下!爸爸哎!妈妈哎.... ....
可当自己真到了墓碑跟前时,凡超的内心反而有了一种说不出的释怀,他的心是悲伤的、是遗憾的、是不舍的、也是孤独的。也许是他同样经历过生死,从鬼门关爬回来的原因,此刻他反而能够接受眼前这个悲痛的现实。
“爸、妈,还有霖微,我来看你们了!”凡超蹲在墓碑前,眼神凝重的看着它们,并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祭品,一一摆在碑前。
“爸,这是您最爱吃的烧鸡,还有您不舍得喝的五粮液。”
凡静把一只烧鸡摆在墓碑前,又向杯中倒上白酒。
“妈,还有您喜欢吃的辣菜和麻花!”
凡超口中每说一样,凡静就拿出一样来,放在墓碑前的地面上。
摆在顾霖微墓碑前的是一束鲜花和一些水果,因为凡超和凡静均不知道顾霖微生前喜欢吃些什么。
“对不起呀!霖微,希望你能够原谅我,我真的很用心在想了,可还是没有想到。”凡超道。
当一切准备就绪,凡超和凡静一同跪在碑前,三叩九拜,向凡振东和吕琴磕头。
凡超坐在墓碑前的空地上,拿出另一只杯子,同‘父母’对饮起来。
凡超怀念起此前全家人春节聚会时的情景,父亲总是会在春节时拿出他喜欢的那个五粮液瓶子,瓶子里装的自然是很普通的那种白酒,全家人也都知道那酒的不正宗,可唯独父亲不以为然。
要说那酒还真的是五粮液,只是非官方生产的那种五粮液,这种用五种粮食酿造而成的酒在民间是很普遍的,也是老百姓习以为常的一种饮品,只是父亲给它加了一层包装而已,父亲只是喜欢那种全家人团聚的氛围,更认为团聚时一定要配上五粮液才够助兴。
凡超上班后,也曾给父亲买过几瓶纯正的五粮液,只是父亲一直都不舍得喝罢了。
“爸,喝吧!以后咱再也不喝假酒了!”凡超端起一杯白酒,一饮而尽。
时间过得很快,就在凡超坐在墓碑前,一杯接着一杯喝着酒、聊着天时,夜幕渐渐降临。
虽然是七月盛夏,但山里的夜来的还是要早一些的,此时阵阵凉意袭来,凡静不自觉的哆嗦了两下:“哥,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走了。”
此时,凡超喝的有些小醉,双眼迷离道:“再等等,我还没跟霖微说话呢!”
“下次来再说吧,下次我们早点来!”凡静感觉那种来时能感受到的压抑和阴冷随着太阳降落,而愈发强烈了。
“好!好!”凡超站起身,走到顾霖微墓碑前,郑重的鞠了三躬,道:“霖微,下次再来看你!”
之后,便在凡静的搀扶下向停车场走去... ...
就在凡静启动汽车发动机,准备驶出麒麟公墓时,凡超鬼使神差的打开车门,又走下了车。
“妹妹,你等我一下,我有点事!”凡超不等凡静回答,又向墓碑走去。
“哥,哥!你干啥!要关山门啦!”凡静心急道。
“就等我一会,一会我就回来!”凡超边走边道。
凡静望着往回走的凡超心里有些发毛,看着静静躺在半山腰上的空荡荡的麒麟公墓,公墓前的龙溪水借着夕阳残存的光芒,荡漾出阵阵亮光来。
起风了,远处树林的叶子被风吹的沙沙作响,偶尔有几只凄惨的鸟叫声回荡在山谷之中,凡静气的在原地直跺脚,皮肤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哆嗦着拨通电话。
“哥,哥!快走吧,天都黑了,我有些害怕了。”凡静略微颤抖的声音出现在电话中。
“你自己回去吧,我不走了!”电话中凡超的声音显得有些冷漠。
“啊!哥,你可别吓我,还是走吧,不行明天我们再来!”
凡静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感觉凡超的声音有些异样,难不成来扫个墓,还招惹啥不干净的东西了!
“伯父伯母,还有霖微姐,你们就算再想念我哥,也别把他带走,你们不是一路人了,佛祖保佑呀,阿弥陀佛!阿门!”凡静嘴里默默念叨着。
听着电话中凡静的自言自语,凡超想笑,但又不敢笑出声音来。
“我就是想多陪陪爸妈,你要是害怕就先回去吧!”凡超道。
听到凡超执意要在这里过夜,凡静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心说,哥,你这是疯了吗!这是哪呀!他特的是墓地啊,在这里过夜,你不怕遇到鬼呀!
“哥,我求你了,咱还是走吧,明天再来,不行后天也来!”电话中凡静的声音颤抖的厉害。
凡超停顿了片刻道:“你别等我了,回家吧,明早8点过来接我。”
听到凡超的话,凡静有些无语了,她是真不敢留下来陪凡超一起在墓地里守夜的,可又不忍心就这样把哥哥自己丢在这,就在她内心无助的时候,远处几只猫头鹰发出诡异的鸣叫声,那声音在这寂静的夜色中极具穿透力,让凡静感到头皮发麻,像是有阵阵凉风吹在后颈上,整个人都颤抖的不行。
“哥,那、那我、走了啊!你,你多加小心!”挂断电话,凡静一脚油门窜了出去,红色的车尾灯在转过一个弯后,消失在夜色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