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界的人类在不断减少着，现在已不剩下了多少人。
研究所里面的人随着年龄增长，也在不可避免的减少。
二十六，这是内部剩余总人数的准确数字。
任何一场灾难都能将其轻易摧毁。
出去的人从未回来过，所以渐渐地，也就不再有人去到外界了。
因此，研究所里的人们从未知晓外界的情况。
曹忱是自研究所建成以来的第一批人员。
如今，身患老年痴呆的他没办法再做其他的事情了。
只剩下研究，只有研究是他可以做的了。
疫苗早已在许多年前便已研发完成，但却没能赶上，仅仅成为了历史的路标。
连曹忱自己都不知道，他还能做些什么了。
但好在，他还是找到了自己的方向。
他只需要研究就可以了。
见曹忱又开始了他在“研究”这片迷茫大海上的航行，琉璃便也没说什么，退出了实验室。
穿过庞大、如今却显得那么空荡荡的走廊。
那块用来记录打卡的白板，至今还挂在一旁的墙壁上。而第一行写着的，赫然就是曹忱的名字。
但琉璃越看着，越发觉得有些不对劲。
在“曹”字和“忱”字之间，看起来还应当有这一个字。
白油漆将中间那一个字彻底的掩盖、埋藏。琉璃将其一点点地抠了下来，就像在将曹忱的过去一点点地揭开。
曹忱，他的原名是曹梦忱。
据说是因为曹忱本人觉得这个名称太过女性化，因此改名叫做了曹忱。
这是一个较为合理的解释，但琉璃更加愿意相信这里的另一种说法：
原先的梦想和希望已经消失不见，唯独剩下一腔热忱。
或许如今，他的确已经忘记了自己的这个名字。
只记得有个曹忱，只记得他还有他的实验未完。
回到实验室中，琉璃看着曹忱在每一个步骤之间，步履维艰着，可他真正能够明白，他如今所做的已没有了任何意义吗？
所以，真的只剩下那不需思考的热忱，和老年痴呆到不知自己在做什么的大脑，在支撑着他了吗？
或许还有些别的。
琉璃看着正在燃烧着的药瓶，问道：“你有没有想过离开这里之类的事情吗？”
曹忱摇摇头，他曾经……他曾经有想过吗？
研究、记录、一天、又一天。
也就这么过去了。
他原本为的是什么？
他现在为的又是什么？
“我想，我可能生来便是为研究而生的。”曹忱已经想不起来自己还有什么所欲所求了。
但是……
“我是个做研究的。”
“我应该在这里进行我的研究，哪里都不去。”
这是命令、也是信条。
曹忱看着那火焰，那燃烧着的火焰，持续燃烧着的火，终于也会有熄灭的那一天吗？
那大概是解脱吧。
他望向堆成了山一样高的研究记录，眼中忽地清明了。
他并没有想起其他的什么。
“等这次实验做完，我就休息下吧。”
一滴、两滴……火焰迅速的燃烧着、在最后的药剂中燃烧。
那是他一直坚持的结果。
他已经得到了，他这无意义的、坚持的结果。
世界已然将近毁灭。
可他还有他最后的实验要做。
这大概就是曹忱所说的“为实验而生”吧？
红色的警报闪烁着。
多年不用的广播因生锈而显得有些嘈杂。
它重复着，向这片最后的人类所居住之地。
“恭喜各位，从今天起，你们正式退休了……”曹忱独自捧着，泛着金色辉光的瓶子，靠在实验台旁。
“重复，恭喜各位，你们正式退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