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方,沉重的一天照常开始。
不知从多久以前开始,如噩梦一般的一天,又持续了下来。
镜惜始终冷漠地看着正在升起的太阳,神情有些紧张。
自长久以来,这都是黎明的伊始,黑暗被击溃的前奏。
第三道防线也被突破了,尽管连他自己都认为没做过什么好事,也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好人。
但这种失败,这种彻底的失败,总还是令人难以接受的事情。
帝国们的联军已将这里团团包围。
他们三万人的队伍,将面对的是敌方二百七十万大军。
这是彻底的悬殊。
镜惜摘下了腰间的佩剑,奋力掷于地。
他几乎毫无胜算可言,就像许多年前那样;不过他还是喜欢摔东西,就像许多年前那样。
“来个好心人救救我母亲吧!”但无人应答,人们总忙于各种各样的事,如诗朗诵、欣赏舞蹈、或是一份蛋糕的品尝……
而他的母亲躺在垃圾堆旁,正缺少药物。很显然,她已时日无多了。
她说:“去到教堂里……为我祈祷吧……会好起来的。”
教堂是肃穆的,一直以来,镜惜都未曾分清楚过它与诊所的区别。
他在神像前诚心祈祷,希望他的母亲能够好起来。
神父自神像后绕出,如此庄严、如此慈祥。在庄严的颂歌中,神父将一壶药酒递给了他:“回去,给你的母亲喝下,然后她就能够解脱了……”
镜惜在神像前又拜了拜,随后便跑了回去。
他的母亲已经睡着了。
深沉地熟睡着。
壶中液体灌入她的嘴中,有几丝液体,因为太过着急而顺着她的嘴角滑下……
过了许久,大概是她的胸口不再起伏时——或许在一段时间前便已是这样,但直到这时,镜惜才发现了不对。
她已然死了。
后来,在她下葬在郊外遥远土坡的那一天,连镜惜自己也没有来。
那一天,他捡到了一枚铁的十字。
他在十字的末端打了一个孔,用同样在垃圾桶旁捡到的细线倒串了,戴了起来。
他毫无敬畏之心,他站在神像之下。
神还是一样悲悯地看着世人。
但这次,神父却并不在场。
在深夜里,无人在教堂之中。
镜惜把那个壶拿了出来,用力砸在了神像上。
碎片,棕与白的碎片无声滚落在了红色的地毯上。
神像的头被正好打落,碎成了几块白的碎片。
在教堂门前,镜惜还记得,他扯下了倒十字,摔在地上。
它被摔的飞出了好几米,最后,被一辆飞驰而过的马车碾成了细微的碎末。
镜惜看着在地上完好无损的佩剑,忽然希望能够有一辆马车冲出来,把这把佩剑也碾成碎片。
但事实很明显,这里没有马车,也没有什么能够将这把佩剑碾成碎片的东西。
镜惜最后还是将佩剑捡了起来,没有折断它,而是将它挂回了腰间。
自此,他不信神。
他觉得太阳和神一样,虚伪而虔诚。
它们的光芒会令他感到刺眼,令他感到作呕。
自此,他也不再仰望太阳。
但太阳依旧升起,神的信徒依旧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