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不丁的被人这么一叫,眉头不自觉的皱起来,沉声道,“何事?”
那小将军赶忙指着前处的林子,那密林本就幽深无比,黑灯瞎火的抬眼这么一看,黑漆漆的似是能吞人一般。
“大半个时辰之前,咱们的人去里头寻能烧火的干柴,但是直到现在都迟迟未归...”那小将军自知手底下的人违反了军令,一张面红的厉害。
宁容璋将手中的地图交给周围之人,眯眼打量这对面的密林,薄唇轻启,道,“他们何时进去的?”
“酉正时分。”
“一共几人?”
“五人。”
宁容璋原本想着亲自去寻,顺便瞧瞧这密林里头可否适宜同行,那小将军却一把拽住他的胳膊,道,“王爷三思,这密林危险,王爷万万不可以身犯险!”
“你若是不放心,便跟着本王一道过去。”
小将军招手唤来几个士兵,跟着宁容璋一道进去了。
原本不想让军中士兵横穿此密林,不过方才看向地图,经过砾南的路除了这一条,便只有绕远的那条路了,若是绕远的话,整个军队的行进速度便会拖延半个月,而砾南是决计撑不到那个时候的。
火折子燃上了几个火把,烧的厉害,几个士兵举着火把在前头探路,密林里头遮天蔽日,白日里尚且没有日光透过来,到了晚上,更是伸手不见五指,连月亮都瞧不见了。
“王爷小心。”
地下的藤曼猛地绊的人一个踉跄,宁容璋不过刚站稳,前头便有人大声呼唤那失踪的五人的姓名。
眉头微皱,宁容璋接过一人手中的火把,道,“都别喊了,密林危险,若是唤来别的什么东西就糟糕了。”
这么一说,那几人才讪讪闭了嘴。
就这么直走了一会,仍是没能见到人,小将军不由得面色一沉,“王爷,依属下看,咱们还是尽快折身出去,待明日天亮再来寻也不迟,”他瞧着前头后面一眼也望不尽的黑暗,道,“若是咱们再往前走的话,只怕也要出不去了。”
砾南多虫怪,并非传言,听说那虫怪体型庞大,身有剧毒,能说人言,“再说了,那几人...怕是...”已经死了。
白日里尚且不会有人穿行密林,更何况是黑夜里。
宁容璋正要说话,忽地就听见远处似是有人在呼救,一声接着一声,虽然有些嘈杂,不过确实是人的声音。
有人兴奋道,“我听出来了,这是大强的声音!”
“走!”
几人依着声音探过去,朦朦胧胧的瞧见几人的身影在一处,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有人壮着胆子走近,脚底突然刺溜一滑,脚底猛地被什么东西吸附住一般,下半身全都动弹不得了。
“哎——别过来!!”那人瞧见身边有人想要过来救他,连忙止住,道,“这是怎么回事?!”
整个身子都在不断地下陷,不过一会的时间,已经没入了小腿部分,那人惊呼一声,手中的火把猛地被扫了出去,照亮同样半身都沉没在泥潭之中的几人。
火把落在泥地里,渐渐被吞噬,直到最后一丝火光都不见。
“是沼泽!”宁容璋立马反应过来,伸开双臂带着周围的士兵往后一退,“快趴在上面!”
沼泽之地,以力噬力,最忌讳的就是用蛮劲对抗它。
“展开四肢,慢慢爬上来,行动切记放慢!”
求生之际,慌忙之中,有人身子正在加剧的滑下去,湿土埋到胸腔,能生生把人憋死,站在沼泽外头有人拣着地上的藤曼绳子,甩了扔到他们的身边。
“快抓住!!”
最后陷进去的那人浑身沾满了湿地的泥土,趴着慢慢将自己的小腿给旋了出来,慌忙拉住岸上人伸出来的手,这才得以逃生。
他们陷在的沼泽的中央,外围的人只能借着藤曼绳子拽住他们。便是使上吃奶的力气,都不能同一整个沼泽地的吸附力对抗。
其中有一人的湿土没到胸口上,双手使劲的缠着藤曼,险些将岸上救他那人给拽下去。
“松开,他救不回来了...”宁容璋按住绳子,以防岸上之人被地下那人给拽下去。
那士兵却摇摇头,说什么都不肯放手,眼瞧着他慢慢沉下去,眼眶里头噙满了泪水,“不行...他是我兄弟,我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去死!”
泥沼地里头有人慢慢将身子旋了出来,拉着岸上之人扔过来的藤曼,小心翼翼的挪到外头。
“啊!得救了!”而后立刻拽着藤曼,试图营救最后一人。
宁容璋立在原处,瞧着那人在剧烈挣扎之后,先是胸口,而后是脖颈,最后是口鼻和整个脑袋都没入泥潭之中,缓缓眨了眨眼。
那士兵手中的藤曼也被沼泽渐渐的吞噬着,那人似是不可置信一般瞪着双眼瞧着那泥潭,风平浪静的,根本看不出吞了人的样子。
“大强!大强!”
没有人回应。
沉默在众人之间发酵,隐隐约约有了残忍的意思。宁容璋仍是抬手按住他死死拽住的藤曼,道,“他救不回来了...”
李淮泽和纪元正满脸着急的守在林子外头,想进又不能进。
直到瞧见林子里头透出火把的亮度之后,这才冲着里头喊了一声,“王爷?!”
“...”
“摄政王?!”
“...”
“宁容璋!”
“喊什么?”宁容璋终于肯出声,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
李淮泽险些就要吓死,道,“王爷方才怎么不出声?”
几人陆陆续续的出来,后头几人满身的泥泞,活像是在泥潭里头打了个滚,纪元正就着月色数了数,面色一沉,道,“少了一人。”
方才那死拽着藤曼的士兵满手都是血痕,闻言举起手看了看,尖锐的疼痛传来,那人道,“大强死了。”
“密林危险,传令下去,今夜谁也不能擅自进入沼泽。”
“是。”
有人寻了干柴过来,忙着烧柴做饭,众人也好似过惯了这种不知何时会死的生活,就着篝火与月色,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