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清踩着田里的稀泥,慢腾腾的拿了手机往前走。
“没事儿,我这裤子能挽上来。”
“那你感受一下就上去,这田里有蚂蟥,你看你那脚多白嫩啊,它们可喜欢了。”
路清愣了两秒。
蚂蟥那东西她见过,以前妈妈去外婆家打谷时,那田里的蚂蟥可多了,软趴趴的附在妈妈的小腿上,扯都扯不掉。
想到它们攀附在腿上一个劲儿的吸血,就头皮发麻。
“路姐姐,我妈骗你呢,我家这田是旱田,哪来的蚂蟥,反正我干活就从来没见过。”
王珍珍爽朗一笑,“哈哈,我吓唬你呢,你下来吧,不过不用帮我忙,我怕你帮我的倒忙。”
王珍珍倒是讲得直接。
“我是帮不了什么忙,我就是想把你们干活的样子录下来,好多人都向往你们这种生活呢。”
王珍珍不以为然,“谁还会向往我们这生活?吃饱了没事干,天天好日子过够了,还想倒退,过这苦命日子?”
“那可不,就像围城一样。”
“什么围城?”
“就是外面的人想进来,里面的人想出去。”
王珍珍若有所思,但又很快否定了路清的说法,“那像你这样说,我们这里出去了就不想再回老家的人,还不是觉得大城市待得舒服。”
“也许……也许是他们逼不得已呢。”
不过路清来这里,也是逼不得已。
路清近距离拍了王珍珍和李成割谷子的视频,连同把王珍珍和李成的通话也录了进去。
田地不算宽,但光凭王珍珍和李成,也只弄了些皮毛。
“起码还要两三天。”王珍珍干活很麻利,她没那么矫情。
脸上的汗珠顺着眉毛滴下来,她用脖子上的毛巾一擦就了事。
路清不抵触她的原因,可能也有这一点吧。
从田里一路走到王珍珍家,王珍珍又非要留路清在家里吃饭。
“你可以拍拍我做饭,也不是我吹,我儿最喜欢吃我做的饭。”她看了一眼李成,“李成,是哇?”
“还成,不算难吃。”
李成虽然是小学生,但说话好像又有些老成。
可能是因为快进入青春期,说话也偶尔带着刺。
不过路清觉得这孩子挺好玩,嘴上和他妈妈对着干,但实际又会行动。
王珍珍撇撇嘴,“以前都说我炒的菜最好吃了,现在大了只知道跟我对着干。”
路清认为王珍珍说得对,她做饭的过程还真的可以拍下来发在自媒体平台上。
索性真的打开手机,一边看王珍珍做菜一边认真拍起来。
王珍珍的家厨房是用了柴火。
只有煮饭是用的老式的电饭锅。
但她做事麻利,可以一边炒菜一边自己烧火。
柴火灶被她驾驭得服服贴贴。
王珍珍家有个不大的冰箱,里面塞满了食材。
但实际大多是肉和蛋。
因为路清在这吃饭,她还特意做了个红烧鸭。
路清看着烧得鲜亮还是柴火烧出来的鸭子,顿时有了胃口。
饭是在堂屋吃,堂屋正墙上挂着一对老人和一名年轻男人的照片。
应该是李成的爷爷奶奶和爸爸吧。
王珍珍是个讲究的女人,屋子里被她弄得整齐干净。
红烧鸭的确很好吃。
辣椒是王珍珍自己种的,鸭子据王珍珍说,也是养了半年的。
路清吃得挺多。
她其实也喜欢吃重口味,但现在外面饭馆做的重口味也很少能符合她的口味了。
李成这孩子干了半天体力活,竟然没怎么动筷,一直吃旁边的青菜和肉丝炒酸菜。
“怎么不吃啊?”王珍珍夹了一块在李成碗里。
李成又夹回给他妈,“妈,这鸭子是端午节做了一半,另一半冰箱的那只吧?都快半年了,你还拿来招待客人……反正我是不吃。”
王珍珍也没在意他说的话,点头,“是啊,是那只鸭,怎么就不能吃了?都冻着呢,又没臭,香得很呢,你问问路姐姐,是不是很香?”
路清看着面前已经啃了一堆的骨头,顿时觉得这鸭子不香了。
可能是心理原因,她还感到胃也有些不舒服。
赶紧把剩下的饭吃完,也没再夹那鸭肉。
饭后路清想着王珍珍要午休,就回了家。
回了家,她就把今天的视频打开看,琢磨着怎么能剪出来发在平台上。
刚坐在院子没多久,肚子就开始隐隐作痛。
这次不是心理作用。
毫无疑问,就是鸭肉起的反应。
赶紧往院子那边的厕所跑去,蹲得腿麻了才舒服了一些。
但这状态没保持多久,刚从厕所出来,下腹又开始痛起来。
路清一边骂一边往厕所里奔。
几个来回后,路清都快虚脱了。
她干脆直接把凳子放在厕所门口。
当疼痛再一次袭来的时候,她终于快支撑不住,打了电话给唐民城。
打给唐民城是她的第一反应。
因为唐民城有车,又是自己的领导,他理应对路清的安全负责。
“唐经理,你在公司附近吗?我肚子痛……想去趟医院。”
唐民城显然没在意路清的话,“这是怎么了?我陪我老婆孩子在外面,要不我给人打个车过去?”
路清额头渗了痘大的汗珠,忍着疼痛有气无力,“我可能吃坏了肚子,现在肚子越来越痛了……”
“听你声音好像不太对啊,你在家吧?我马上安排个车过来送你去医院,现在我离得远肯定一时半会儿赶不回来的。”
“好……”路清挂了电话,肚子的疼痛像海浪一样一浪接一浪的袭来。
路清此时已经虚脱得快要晕倒。
她坐在院子里那张老椅上,连刺眼的阳光都感到是暗黑的。
她不会因为吃了鸭肉就这样死了吧?
那也太划不来了。
怎么办,快要死了……
她觉得自己身体的阳气被一点点的往外抽,都他么快抽干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敲门的声音。
但她根本就有力气去开门。
她睁开眼睛,隐约看到一个影子从墙外翻进来。
她想喊,但又喊不出。
“路工,能听到我说话么?”
是莫东。
她点点头,注意力还在自己的腹部。
依然很痛。
“撑住,我马上送你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