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去的路上,云源没有说一句话。
他向来话比较少。
云且虽然早以习惯了两人的相处方式,但是此时此刻,她其实有很多话想问。
为什么师傅会知道她和墨如绯在这里?就算是云夭告诉的他,为什么会知道自己和墨如绯起冲突了?在这个时刻,师傅不是应该在前往祭拜祖师爷的路上吗?
两地相距甚远,为什么这么大费周章地过来,只为了替她说一句话?而且,两相权衡,难道不是前者更为重要吗?
云且在他身后跟着,看到那宽大的袖身上绣着和她衣服上一样的仙鹤。
那是自己的努力,也是云源、云门的期待。
在自己身上,师尊其实倾注了很多,也确实把自己当作下一任掌门来培养。
然而……
“师尊,今日之事,您真的不再问问吗?”一旁的云夭反而忍不住了。云且身上明明穿着墨如绯送她的衣服,人证物证都在,为什么掌门能够视如无物?
就因为云且是首席弟子?
云源停了下来。
此时,他们到了一处高地,在这里设有一个临时的传送法阵。
泠泠的月色洒下,下方的村镇灯火通明,正是他们方才离开的地方。
“云夭。”云源的声音如同月色,但不是冷的,“你的父母把你送到我这里,不是为了让你成为现在这个样子。”
云夭羞赧地低下头。
云源点开法阵。
“有些事,你可以光明正大地去争取;假如争取不来,就放下,不要掉了自己的身段。”
云夭咬牙,握紧了拳头,眼眶有些发红。
云且有些意外。
一直以为师傅不闻世事,但没想到,其实他把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你从这个门进去,去思无涯待上一晚,你师父那里我会去说的。”云源看向一个敞开的旋涡说道。
云夭低着头,走了进去。
只剩下云源和云且,显然他们要走另一个旋涡。
这时,云源忽然拳头放在嘴边,咳嗽了起来。
声音很轻,但显然是没有压制住的咳嗽。
云且一惊,上去扶助他。
要知道,修为到了一定境界的人是不可能有伤病的,除非身受重伤。
云源在她开口前摆了摆手,示意无事,并撤回了手。
云且手臂上一空,虽然只有一瞬间,但她感受到了师傅体温明显有点低。她想问,但显然云源并不想说这件事。
平复了下气息,云源睁开了眼。
“你跟着我多少年了?”
“回师傅,十年。”
云源摇摇头。
“是近十年。”
是了,如果准确点说,云且是虚岁六岁的时候入的云门,她最后一次生辰其实是在群英会后的几天,按时间上来说,是近十年。
云且莞尔:“师傅说得对。”
这将近十年的光景,是她的荣光,也是她的幸运。
可以说,云源一定程度上成就了她。
“近十年啊,”云源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你确实是我见过最有潜力的弟子,没有人比你努力,也没有人比你更有进步。”
云且愣了一下。她还是第一次听到云源很直接地夸自己。以前他总是什么都不说,只是点点头就表示认可。
“为什么会说那句话?”
云且反应过来,师傅是在说自己对墨如绯说的那句话。
——只要那是对的,就算是死她也愿意。
“因为那是我一直以来所奉行的啊。”云且没有想地回答道。
云源似乎想笑,可是很快他别过头,似乎在平复气息。末了,没转过头:“还记得最开始你的雷豹吗?”
云且点点头。
那只小兽,她一直都记得。
“记得就好,不要忘记。”云源淡淡一笑。他很少笑,笑起来如同阳光刚刚晕染雪地,雪水刚刚化了一点。
不过也只是眨眼的功夫,便没有了。
云且觉得师傅的话话里有话,他让她记住的应该并不仅仅是这只小兽,而是别的什么。在那一瞬间,她忽然有很多话想对云源说,但接下来一句直接让她僵在原地。
“如果为师让你明日不去问镜,让云池去,你可愿意?”云源神情淡淡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