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到了老弄堂那条街。
益康药铺还开着门。
赵海帆吩咐过,每个夜里,药铺尽可能营业到午夜。如果凌晨两三点有人敲门买药,也不能装作没听到。
忽然开过来一辆小汽车。
章超当然有点紧张。
他身上没枪,手朝着刀子摸了过去。
看到从车里走下来的人是赵海帆,章超松了一口气,讪笑道:“赵老板,原来是你,我还当是来了抢劫的。如今,抢劫的人也很厉害,不一定是骑着自行车冲过来的,可能是开着小汽车冲过来的。”
余小珍、阿开,马三圆也从车里走了下来。
余小珍警告马三圆老实点,然后才朝着章超看了过去。
“你什么意思?你说的开着小汽车抢劫的人,可是警卫总队的人?”
“珍姐,你也来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都是跟着警卫总队混的,不会对自己人有意见。”章超赔着笑脸。
走进药铺。
余小珍冷声道:“这个女人名字叫婊子……”
赵海帆提醒道:“应该说她的真实姓名,毕竟以后她就在这里工作了。”
余小珍又说:“她叫马三圆,原来在扬子舞厅跳舞,以后就在药铺工作。你们看好了马三圆,如果让她跑了,你们没有好果子吃。”
“看住了她,肯定没问题,保证她的行动都在我们眼皮底下,可是夜里让她住哪里?高玉兰在楼上,我在楼下,难道让她和我……”
“章超,你想什么呢?马三圆那是吴总队的情人,珍姐生气了才把她弄到了这里。就算她跟吴总队断了来往,你也不能碰她。”赵海帆愠声道。
“明白了。”
章超心道,漂亮的女人都好危险啊,多亏赵老板提醒了我。
赵海帆看着高玉兰,微笑说:“让马三圆跟你睡在二楼房间。”
“晓得啦,虽然我不喜欢磨豆腐,可身边睡个女人也没什么呢。”高玉兰笑着。
余小珍阴冷看着她:“你堂哥高有志在警卫总队的表现,那是非常出色,你也不要落后。”
“珍姐,我晓得啦。”
高玉兰心道,余小珍,你跟吴四保的夫妻生活有点水深火热啊,你把马三圆弄到了这里,如果吴四保找过来了,我和章超怎么能应付得了?
余小珍看向了赵海帆:“跟我回沪西。”
“珍姐,要不今晚我就住在老弄堂,明天再去沪西?”赵海帆心道,也许明天,沪北队部芥川雄就在这里出现了。
“今晚还有事,可能会见到特殊的人,跟我走吧。”
余小珍拽了他一把。
赵海帆只能又坐进了小汽车,去了新闸桥的方向。
“马三圆身上没钱,甚至换洗的衣服都没有,以后日子不好过。”
“赵老板,你什么意思?马三圆才刚到闸北药铺,你就心疼她了?好吧,珍姐支持你,去睡她,去给她大洋。”
“这怎么能行……”赵海帆讪笑着。
小汽车又开上了新闸桥。
几个日本兵还在桥上巡查。
赵海帆坐在车里摆了摆手,几个日本兵都朝着他微笑,顺利通过。
到了沪西地界,余小珍啧啧道:“赵老板,就算这车里放着违禁药品和军火,有你在车里,日本兵也不敢检查。”
“珍姐,你这种想法很危险,如果日本领事馆和宪兵司令部有要求,不管谁的车都必须认真检查,这么一来就算我在车里,日本兵也会例行公事。”
“还是你考虑问题周全,以后如果我想当然的时候,你要提醒我。”
“好说。”
赵海帆心道,如果你钻在吴四保的被窝里想当然了,我怎么去提醒你?
极司菲尔路。
百乐门附近的街道,又是停满了车。
哪怕余小珍的车开过来了,也只能沿着路边找停车的位置。
“看到高队了。”赵海帆瞟着百乐门玻璃门。
“他娘的,高有志来了,那么吴四保可能就在三楼我的房间。我都怀疑,我们在路上的时候,就有人给吴四保汇报了消息。”余小珍一脸愤懑。
“不是我。”赵海帆笑着。
“晓得不是你,你就在我眼皮底下,想我之所想,急我之所急。”
小汽车停在了距离百乐门百米的路边。
赵海帆、余小珍、阿开下了车,朝着百乐门的方向走去。
赵海帆来回看了几眼就发现,今晚极司菲尔路,有不少76号的特务和打手。
“赵老板,哈哈……”
高有志看着赵海帆,嬉皮笑脸招手。
赵海帆扔过去一根烟,笑问:“今晚高队很精神,有任务?”
“也没有明确的任务,吴总队来了百乐门,让我带人跟了过来。”高有志说着。
赵海帆点了点头,就跟着余小珍、阿开走了进去。
高有志身边的人轻声道:“赵海帆很能混,珍姐越来越欣赏他了。”
“赵老板那是我兄弟,你晓得背后说他坏话的后果?”高有志急忙制止了身边的人。
三楼。
余小珍打开了自己的固定房间。
看到吴四保就端坐在沙发上,满脸阴冷,手枪就放在眼前。
他身边的人,有贴身保镖杜豪震,第一大队的大队长马笑天。
余小珍双手抱胸,很无所谓的笑着:“吴四保,今晚你的气场尤其像是跑马场的马夫,你冷着脸给谁看?”
“你把马三圆弄到哪里去了?”吴四保愤然起身,怒声喊道。
“闸北,药铺。”
“你晓得我很生气?”
“吴四保,你很生气,又能怎么样,要不,你弄死我?”
“你以为,我不敢?”
“有种,你就当着我的朋友,日本领事馆武术顾问赵海帆的面,弄死了我!然后,你通知我干爹季运卿,亲自过来给我收尸!然后,让赵顾问和卿姐帮我办葬礼。”
余小珍看似悲凉的言语,说出来的都是相当硬朗的关系。
吴四保脸色渐渐好看了几分,朝着赵海帆看了过去,笑道:“赵老板,如今你当上了日本驻沪上领事馆的武术顾问?”
“吴总队,如今我的确有了这个身份。”
赵海帆拿出了证件,递给了吴四保。
脑子里闪现的却是,军统血海队第三组刺杀吴四保的画面。
如今,血海队几个组都报销了。
活着的人,只有他和沈凡。
沈凡因为暴露,已经回了山城本部。
血海队,只剩了他一个人在上海战斗。
吴四保瞪大了眼睛,看了又看……
“恭喜赵老板,以后,我当你是自己人,会多在李主任面前为你美言。”
“吴总队,不瞒你说,有个大事,我正想跟李主任面谈。”赵海帆满脸严肃。
“什么事?”
“抓夜鹰!”赵海帆恶狠狠道。
“哈哈……”
吴四保豪爽笑着,“如果一身本领的赵老板加入了抓夜鹰的行列,夜鹰将插翅难飞。
今晚肯定不方便约李主任面谈,今晚李主任和中统叛变过来的耿欢,要密谈一个晚上。
李主任在日本人眼里,面子不会比武术顾问小,你可晓得?李主任身边经常有日本女人陪着,必要的时候,叶云卿都会靠边站。”
“晓得。”赵海帆讪笑着。
吴四保朝着余小珍看去:“喜欢吃醋的女人没出息,你到底把马三圆弄到哪里去了?”
“闸北一家药铺,就在老弄堂那边。原来日本军部苍井秀在那里,如今苍井秀回了日本北海道奔丧,所以我先把马三圆安排过去帮忙,这有什么不稳妥?”
“好吧,你就是坏!”
“吴四保,你真不晓得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你也敢说别人坏?”
一番争吵之后,余小珍跟着吴四保回家去了。
赵海帆去了百乐门二楼舞厅。
伴随着《喀秋莎》激情四溢的旋律,白俄歌舞团正在热舞。
一个个都是姣好的容颜,雪白的大长腿……
舞姿,难以言喻的骚。
如果让日本人听到了喀秋莎的旋律,可能会恐慌。
“看到了,哦哈哈……”
一个看起来有点多金的年轻男子,嘻哈笑着。
赵海帆则是朝着野玫瑰走了过去,笑眯眯道:“亲爱的,凌晨一点以后,你也这么给我跳舞。”
“赵老板,你喜欢我怎样,我就怎样。”
野玫瑰依偎到了赵海帆怀里,亲了他的嘴唇。
旁边管事的人羡慕的看着,笑问:“赵老板,你一个月给野玫瑰多少钱?”
“300块大洋。”
“好多钱,难怪……”
管事的人忍住了感慨,走开了。
几个红舞女都在看着赵海帆,似乎希望自己也能赚到赵老板的大洋。
去了小房间。
野玫瑰急声道:“最近你都忙什么,见不到你,我好担心呢。”
“跟着小泉正三去了一趟虹口,在日本领事馆……”
赵海帆说了自己的经历。
野玫瑰万分惊诧:“你变成了日本领事馆武术顾问?”
“是。”
赵海帆拿出了证件,递给了她。
野玫瑰看了两眼就要给撕掉。
赵海帆很从容的盯着她,知道她不可能撕掉这么特殊的证件。
野玫瑰不过是个假动作,然后又开始盯着证件看。
“你都教日本军官什么武术?”
“不是传武国术,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武术,这个样子。”
赵海帆起手一个直拳,又一个摆拳,然后就是正踢和鞭腿。
野玫瑰很认真的看着:“看起来很实用,日本人学会了以后,打中国人?”
“野玫瑰,你多虑了,就目前的战局,国军失利不是因为武术不行,而是因为武器不行。”
赵海帆看了一眼时间,“这个点了,你是不是可以走了?”
“可以呢。”
野玫瑰抱着赵海帆的胳膊,从二楼走到一楼之后,步子更妖娆了,娇美的脸上犹如有着浓郁的幸福感。
离开了百乐门。
野玫瑰的小汽车没开过来,两人步行去了愚园路方向。
一路上,路边都停放着小汽车。
可是从一辆黑色小汽车旁边经过,赵海帆忽然感应到了强烈的危险。
但是从外面瞟了一眼,看不清楚里面坐着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