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背上的人轻轻动了一下,褚郁微微侧目:“你醒了?”
沈昭昭还处于睡懵的状态中,片刻后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在褚郁背上。
她当机立断说道:“你应该累了吧,快放我下来。”说完便挣扎着往下溜。
现在天都黑了,他应该背着她走了很久,面上也带着倦意,她自然不好一直赖他身上。
说实话,她在心中还有丝庆幸褚郁没趁着她睡觉把她扔到半路。
不是她对褚郁有偏见,是这些天的相处让她觉得他还真可能做得出来这事。
“别乱动!”褚郁被她东倒西歪的动作也带着往旁边偏了一下,他一把将她腿按住,有些愠怒。
这就搞得沈昭昭下也不是,不下也不是。
摸不准他心思,她就只能老老实实继续趴着由他背着前行。
山脚下有些荒芜,一阵秋风拂过,将她鸡皮疙瘩都吹出来了,不太习惯寂静的氛围,她开始找褚郁闲聊:“天下之大,我们该怎么找玉如意呢?”
今晚的风似乎格外大些,褚郁高高束起的发尾清扫到了她脸上,她伸手轻轻拨开。
见褚郁良久不说话,她探过身子观察他表情,不会又生气了吧?
褚郁直直地盯着前方,用余光扫了她一眼,回道:“它既然打开了这个世界的门,那就说明这里有它的有缘之人,找到这个人我们自然就能回去。”
有缘之人,可人海茫茫,有缘之人又在何方?沈昭昭轻皱着眉缩回身子。
走了许久,他们终于到了人烟之地,应当是乐阳郡的中心城镇,却感觉格外萧条。
街上商铺都已关门,行人三三两两,大多都步履蹒跚,眼底泛青,咳嗽不止。
沈昭昭将目光落在那些街头乞讨的人身上,他们破衣敝屣,目光呆滞地躺在地上,其中有一个蓬头垢面的小孩看到他们,飞速冲了过来。
她感觉手上一紧,那小孩把李全给他们的盘缠拽在了手里。
“嗳,你干什么?”
小孩胆子也太大了吧,都直接在大街上抢东西的吗?
那小孩才不管那么多,他看褚郁手不得空,直接将沈昭昭手背一掐,熟练的样子一看就是老手。
沈昭昭吃痛,拽着盘缠的手劲松了些,小孩直接抢过盘缠就一溜烟地跑了,速度之快让她忍不住结舌。
她快怄死了:“现在怎么办?咱们的银子没了。”
褚郁轻笑出声:“师姐,你知道什么叫财不外露吗?”
果真……好有道理,但褚郁也太云淡风轻了吧,让她忍不住怀疑他还留了一手:“你是不是还有钱?”
褚郁但笑不语。
直到来了一家客栈,沈昭昭心里的怀疑得到了证实。
只见褚郁将她放下,从怀中掏出一个钱袋,往空中一抛:“麻烦掌柜准备两间客房。”
沈昭昭傻眼了,方才褚郁看她的眼神是带点嘲弄吧?
掌柜本来正低着头清算账本,听到声音后抬起头来端详他们两眼,脸上笑出横肉:“好的客官,一晚是两百文钱。”
他接过钱之后,从柜台走了出来,笑眯眯地说:“不好意思,两位客官请等一下,我有点急事去去就来。”
沈昭昭和褚郁坐在楼下等了一会儿,掌柜良久都没回来,她心中有些不安。
方才掌柜看他们的眼神有点不太对劲,给她的感觉就像是看到……摇钱树一样。
“我们……”她话还没说完,外面就传出动静,客栈掌柜带着几十个官兵闯了进来。
褚郁起身一把将她拽到身后,又将剑从剑鞘中抽出,语气明显不悦:“掌柜这是何意?”
掌柜将手中通缉令展开,脸上肥肉剧烈抖动,言语间满是激动:“大人,他们可就是你们要找的人?”
沈昭昭定睛一看,为首的官兵可不就是那天在牢房抽了褚郁几鞭子的人吗,他们惹上麻烦了。
只见官兵看了她一眼后就移到褚郁身上,所以不是她的问题,而是褚郁?
官兵恶狠狠地道:“臭小子,今日总算让我逮到你了。”
沈昭昭紧紧捏着褚郁的衣服,这个时候他可不能扔下她啊。
官兵冲上来的时候,她感觉自己就像个物品一样被甩来甩去的,耳边都是兵刃相交的声音。
一道剑光闪过,沈昭昭心头一惊,有个官兵趁褚郁不备打算从后面偷袭,她忍着扭伤的疼痛,直接一脚踹了过去。
修行之人还是有点好处的,虽说她只是符修,不擅武术,但腿脚功夫也还算可以,官兵被她踹了好几米远。
三十六计 ,走为上计。趁官兵没反应过来,现在不跑,更待何时?
“走!”沈昭昭拉起褚郁就跑。
大概是褚郁嫌她跑得慢,后来就变成了他带着跑。
沈昭昭竭力跟上他的步伐,可惜她是个瘸子,没跑一会,就感觉脚踝火辣辣地疼,脚步也不由得慢了下来。
官兵骑马的声音就在后头,这样下去她肯定会拖褚郁后腿。
大概,她是会被放弃的吧。
在前世,她就是永远被放弃的那个,可她一点也不想死。
沈昭昭看着面前的少年,哀求道:“褚郁,你可不可以别抛下我?”
褚郁将她一把扯到前面,打横抱起,继续往前奔跑,语气有些不善:“沈昭昭,你是蠢的吗?”
沈昭昭惊喜地抬头看去,虽然被骂了,但她很高兴。
不知路边树桩上谁拴了匹马,褚郁用剑将绳索割断,将她放到马上,自己再翻身上马,行云流水的动作一气呵成。
沈昭昭第一反应就是:哇,褚郁还会骑马呢。
事实证明真是她想多了,他们坐在上面后,马儿象征性地踢了踢腿,然后就……一动不动。
沈昭昭等了片刻,还没见褚郁有所动作,她按捺不住了:“马怎么不跑?”
褚郁难得地露出无措的表情:“我也不知道。”
马蹄声离他们越来越近,没时间了。
沈昭昭灵机一动:“要不……打个屁股?”
马儿受了刺激,应该是会往前跑的吧!
褚郁当真思考了一下她这个建议的可行性,然后将手中缰绳拽紧,又将另一只手放到马屁股后面,重重地拍下。
马儿吃痛,开始带着他们横冲直撞,褚郁拽着缰绳将沈昭昭半搂在怀里,两人非常顽强地坐在马背上,官兵在后面穷追不舍。
风从耳眼过,沈昭昭被颠的想吐,这种感觉太不好受了。
还没等她吐槽完,祸不单行,马儿带着他们跑到了山崖附近。
畜生也知道惜命,接近崖边的时候,马将前蹄高高抬起,及时停了下来。
他们被马甩到了地上,沈昭昭这才看见褚郁唇色苍白,他后背上插着两支箭矢。
她心中漫过一丝同情:可怜见的,怎么受伤的总是他。
“吁——”那些官兵追了上来,为首的官兵居高临下地看褚郁被逼到了绝路,嘲讽地笑道:“这下我看你们往哪跑?”
只见他从马背上拿出弓箭瞄准褚郁,“咻”的一声,箭矢射了过来。
沈昭昭瞅准时机,在离褚郁心脏只有几寸距离的时候,她一脚将箭矢踢飞。
嘶~又是右脚,她如果有命活着,后面一定要好好犒劳这只脚。
可现在不是想那么多的时候,她将褚郁扶起,双目对视时,他们瞬间领会对方想法,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默契。
在官兵冲过来的前一息,他们牵着手跳下了悬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