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昭眨巴两下眼睛,觉得两张嘴就这样干巴巴地贴着,有些说不出来的奇怪,便脑子一抽张嘴咬了上去。
好软,好有弹性。
她忍不住感叹。
褚郁似乎被她咬疼了,低哼了一声,让她全身都像过电一般,急急将他推开。
“对不起,对不起。”
不对,她道什么歉啊?!
褚郁将手放在她后颈,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轻声道:“既然要退婚,你今晚就写退婚书。”
沈昭昭被他捏得头皮发麻,缩着脖子气弱地反抗道:“我干嘛要听你的。”
“因为,你将我看光了,得对我负责。”褚郁眸中如月影沉璧,嘴角下垂,看起来似乎委屈至极。
“我什么时候……”沈昭昭第一时间就想反驳,却突然卡住了,死去的记忆开始攻击她。
她想起那日褚郁在清风寨浴桶中的情景,脸上红霞晕出,眼睛也不自觉地瞟向那处,又飞速移开。
他们对于这件事情一直都是心照不宣的闭口不提,如今褚郁主动提起来,沈昭昭一时有些摸不准他心思。
“往哪看呢?”褚郁微侧身子,话锋一转,“脸是不是不痒了?”
沈昭昭被带偏,也忘了刚刚的尴尬,抬手摸了摸脸,发现之前钻心的痒意真的没了,就连被咬的小包都没了。
她诧异地望向褚郁的唇,他嘴巴还能治蚊虫叮咬呢?
又想起水底下的布料,沈昭昭将主意打在褚郁身上:“你有没有办法将这些蚊子都拍死。”不等他回答,快速加一句,“求你。”
褚郁的心情似乎很好,也不多废话,勾着唇就将那些蚊蚋和孑孓都灭了个干净。
她又求着他,施法将那截布料从水里捞出来。
伴随着布料一起捞出的,是两具皱巴巴的皮囊,里头芯子看上去空无一物,不过还是能根据特征看出原是两名女子。
沈昭昭硬着头皮脱下衣服给两具干皮盖上,回头看见褚郁早就将身体背过去了,她便让他去喊一下谢砚书他们。
等待的过程中,她望着两具皮囊疑窦丛生,联想到这里蚊虫成精,那么她们应该就是被这些蚊蚋吸干了血。
只是,布庄内两个活生生的人不见了,庄内上下竟然没有任何人察觉到,确实奇怪。
步伐混乱伴随着嘈杂的声音在身后传来,沈昭昭回头一看,发现不只是谢砚书和褚郁,马井全带着他一家老小还有众多家仆都赶了过来。
见到地上的皮囊,人群中神色各异,有人面无表情,有人窃窃私语。
马井全上前看了一眼,吓得往后倒退十步,本来就不太好看的脸皱成一坨:“谢兄,这是怎么回事?”
谢砚书蹲下身子查看两具皮囊半晌,已经了解基本情况。
便沉声对马井全道:“这是两具女尸,约莫死于两三天前,麻烦马兄遣人在府内清点人数,询问最近是否有女子失踪。”
马井全抬手一挥,十来个家丁和丫鬟颤颤巍巍往四方走去,而且还因为太过紧张,有几个人站不住脚摔在了地上。
沈昭昭将视线收回来,恰好对上马老夫人来不及收回的阴翳目光。
一瞬之后,她和善地笑起来,还拍了拍孙姨娘搀扶着的手。
她和蔼可亲的样子让沈昭昭差点就以为刚刚是自己的错觉了。
为防止打草惊蛇,沈昭昭假装什么都没看见,嘴角微微上扬,笑得像个傻白甜。
不就是装嘛,她也会!
褚郁盯着她表情,轻勾了一下唇角。
蠢蠢的。
沈昭昭从马老夫人脸上扫过,突然看到搀扶在另一边的年轻女子微不可察地动了动头,轻斜老夫人一眼,又用哀求地目光看着她。
年轻女子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又梳着妇人头,应当就是她一直没见到的张姨娘了。
这张姨娘似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而且还给她提示马老夫人有问题。
沈昭昭眨了一下眼睛,向张姨娘暗示她知道了。
大约一刻钟时间,那些家仆便迈着慢悠悠的步子回来了。
走得稍快的一个丫鬟向马井全上报她清点的情况。
阿瑶小姐这几日发了热,在南厢房还昏睡着,乳母正在照看,其余小姐、少爷都早跟着老爷过来了。
后面又有家丁来报说,马夫人刚怀有身孕,此时也正在屋内歇着,恐受了惊吓,不方便过来。
家仆都说没少人,谢砚书有些犯难,这时有个丫鬟哭了出来:“秋月不见了,我最近几天都没看到她了。”
她与秋月都是一批被卖到这庄子里来的,两人都是马夫人手底下的人,关系也一直都很好。
后来安姨娘进了门,马夫人便把秋月调去伺候安姨娘了,她们本来每天都会见上一面,说些庄内八卦。
前些日子秋月还和她说安姨娘快要生了,肚子大得吓人,有时候还能听到一些古怪嗡嗡声,她还笑说安姨娘肚子里是不是怀了个哪吒。
沈昭昭听着丫鬟的哭诉,觉得蹊跷得很,明明少了人,家仆却隐瞒着,这庄子里从上到下都透着古怪。
谢砚书脸色变得严肃:“这位秋月姑娘是何人?”
这些家仆在有意隐瞒,要不是这丫鬟跳出来哭诉,他想将真相查出来要麻烦很多。
丫鬟道:“秋月是安姨娘的贴身丫鬟。”
沈昭昭抠着手指,状似无意道:“安姨娘不是快要生孩子了吗?身边丫鬟不见了怎么没和马老爷说呀。”
谢砚书很快反应过来:“马兄,我们想见见这位安姨娘,给她送些安神香囊。”
马井全僵着脸,偷偷看马老夫人。
沈昭昭了然于心,这位马老夫人一定就是古怪的源头。
“师兄,快!”她将火云符甩向几个瘸着腿走路的家丁。
家丁们的躯体瞬间皱巴起来,无数黑色蚊蚋从皮囊中飞出,又被火云符炸得噼里啪啦作响。
未被寄生的家仆和马井全的儿女都吓得四处逃窜。
谢砚书运起剑光,朝着其余家仆和马老夫人飞驰而去,一旁一直安静不语的孙姨娘突然将马井全推出去替马老夫人挡住了剑光。
马井全四肢抽搐,整个身躯很快就瘪了下来,几只蚊蚋顺着皮囊伤口处钻出。
沈昭昭眼疾手快地把符箓甩过去,将那些还未爬出来的蚊蚋扼杀于摇篮。
她起先并没有料到连马井全也早就不是人了。
马井全无论是谈吐还是行为动作都很正常,与被其他蚊蚋寄生的人完全不同。
这只能说明马井全早就死了,只有寄生得久的蚊蚋精怪,才会将寄主的身体运用自如。
孙姨娘嫌弃地看一眼地上烧得焦黑的马井全,又快速将目光转向身旁的马老夫人:“你快走吧。”
张姨娘早就吓得躲到沈昭昭背后,喃喃自语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是妖怪。”
马老夫人苍白的脸上露出诡异桀笑,皮囊从中间撕开,一只巨大的六足蚊蚋立在地上。
它阴冷地看着下方三个不自量力的修士,分别伸出两只步足掐住腰将他们提溜起来,又伸出六根口针,试图刺穿他们心脏。
张姨娘哪里见过此番场景,眼白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沈昭昭咬牙挣扎几番,被它那根麻痹的口针刺中肩膀,瞬间就觉得浑身酸软没劲。
这蚊蚋不知修为有多高,不只是她毫无还手之力,就连褚郁和谢砚书都被它麻针刺中,无力地被吊在半空中。
蚊蚋头上复眼变得通红,口吐人言道:“难怪前段时间北方属下和我说有魔器现世,我却查不到气息,想不到居然在你这个小丫头身体里面。”
话音未落,蚊蚋伸出毒针抵住沈昭昭的胸口。
沈昭昭逼无可逼,只能微侧过身子,躲开致命攻击。
“住手。”谢砚书想唤出本命剑,却抬不起手,整个人非常颓败,“要杀就先杀我。”
蚊蚋语气暴怒:“慌什么,马上就到你。”
针尖刺穿衣服抵上胸膛的瞬间,她感觉识海一热,一股灼热力量瞬间蔓延至全身,蚊蚋的毒针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被烧成灰烬。
蚊蚋睁大眼睛,对着日光查看自己的断针,确定再无复原的可能。
它彻底被激怒,将原本对着谢砚书的毒针向她凌厉袭来,只是刚靠近她肌肤,毒针就像碰到熔炉一样顷刻烧成灰。
“魔器的力量?”蚊蚋冷静下来,满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三根毒针中的两根都变成灰了。
是魔器的力量吗?
沈昭昭瞬间就满血复活,虽然身体还麻着,但她心中充满希望。
有魔器保护,那她就不怕了。
蚊蚋不信邪,伸出麻针戳了一下她眉心,麻针完好无损。
它还想继续戳,针尖突然不受控地歪了一下,有丝微不可察的黑气缠在它的麻针上。
蚊蚋惊疑不定地刺向另外两人,刚接近高马尾少年,它就感受到了强大的威压。
威压震得他仅存的毒针一麻,吓得它以为自己最后的大武器也没了。
蚊蚋极有眼力见地略过他,将毒针对准中间那个之前说让先杀他的修士。
它就满足他的心愿。
“放开他们吧。”孙姨娘面色凄然,拿簪子抵住脖子的动作却很决绝,“别再滥杀无辜了。”
蚊蚋一顿,转头对着孙姨娘,语气惊惧:“丽娘,你这是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