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昭猛地从床上坐起,往窗外看去,天已经大亮。
感觉有些昏昏沉沉的,像是没睡好,她晃了晃脑袋,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恍惚记得昨晚做了梦,但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她拖着沉重的身子下塌,穿上鞋子时,脑子里“嗡”地一下,让她顿住了,脑海中突然出现她和褚郁在张家村东山头交流的画面。
自己一掌接一掌地打在他身上,而他像是不知疼似的,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那一刻,她变得不像自己了,但她一点也没有印象。
沈昭昭忍不住皱眉,她为什么会在无意识下伤害褚郁?
她冲进褚郁房里,少年正靠着床沿,眼睛轻合,浓密的眼睫垂下来,在苍白的面容上打上暗影。
听见脚步声,他眼睫一掀,眸中挂起促狭的笑意:“昭昭,你好能睡啊,这都日晒三竿了,我还以为你上午都不来了。”
火光兽从床上滚下,跳到沈昭昭肩上,用尾巴扫了一下她额头作为惩罚:“鼠鼠一大早就过来了,还特意给你把门打开了,就是等不到你来。”
它热切地看着褚郁,狗腿道:“主人,这么一对比,还是鼠鼠更关心你吧。”
褚郁却不看它,而是笑看着沈昭昭:“鼠鼠,我现在正式通知你,昭昭才是你的主人。”
什么?
它易了主怎么没人问过它一声是否愿意?
然而,在场的两人无视它控诉的眼神,开始说起话来。
沈昭昭咳了一声,可怜巴巴解释:“我没睡好,做了一晚上的梦,所以起迟了。”
她又关心询问:“伤口怎么样?有恶化吗?”
褚郁拍了拍床,让她坐到他身边:“我没事,你做了什么梦?”
“记不清了,所以烦得很。”沈昭昭走过去坐下,整张脸都变得皱巴起来,“不过,我好像梦到昨天在东山头,我打伤你了。”
说完,她看向褚郁,等着他的回答。
到底是不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褚郁捏了捏沈昭昭的脸蛋,像是完全不知情:“那你梦中为什么会打伤我呢?”
当时,沈昭昭清醒过来后,完全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而他也探查过她身体里并无蛊虫。
究竟是谁能躲过他放在沈昭昭识海中的灵识,不声不响地控制她?
褚郁垂眸,掩去眼中的情绪。
想起自己当时那个样子,沈昭昭愁眉苦脸:“不知道,只是感觉那时的我不是我了。”
是梦吗?虽然褚郁顺着她的话说是梦,但她觉得格外真实。
因为那天她的记忆的确有断片。
这情况倒是与她前世必须按照人设行事有点像。
但她在前世虽然行为上不可自控,却能清楚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不像在东山头。
正想着,肩膀忽然一重,门外隐隐约约的声音打乱她的思绪。
褚郁脸色有些憔悴,无力地靠在她身上,心中非常郁闷,真不想有人打扰啊,要是只有他们两个人就好了。
门外。
虞妙仪将沈昭昭的房间门合上,回头对谢砚书说道:“谢大哥,昭昭不在房间里面。”
谢砚书微微颔首,淡雅的面庞上唇色红润,看上去真的是一点事也没有。
虞妙仪觉得很是神奇,世上竟真有人不会受任何伤,还毫无痛觉。
辰时她去谢砚书房间坐了没一会儿,他就苏醒过来。
她与他说起自己明明看见他被怨鬼打伤,却毫发无损的事情。
谢砚书告诉她,他八岁那年,跟着清微宗长老们赴南芜宗宗主喜宴途中,被魔族抓去了魔宫。
他在那里受尽折磨,差点死了,幸亏长老们及时赶到。
他们与魔族交战了许久,死伤惨重,只有紫苑和元明两位长老活了下来,将他救了出去。
而魔族的魔尊也被长老们击成重伤,玄音长老更是用生命给魔尊下了一道禁制,让他再也无法走出魔宫。
谢砚书被救回去后,他本以为自己会死,结果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她娘在他床边哭着说他再也不会受伤了。
他询问缘由,母亲说是他得了天机。
果不其然,从此之后,他再也没受过伤,每次性命垂危之际,他会直接昏睡过去,等他再醒来即可。
只是这有个弊端,就是有些大妖会趁他昏迷的时候逃走。
听完这些,虞妙仪不得不感叹这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她从小在王府长大,之前连妖怪都没见过,现在倒是再稀奇古怪的事,她都能接受了。
谢砚书抬手触到褚郁房中的隔音结界,猜是沈昭昭在里面,他往后退了几步。
师弟师妹可能在说些体己话,他们来的似乎不是时候。
但他也确实担心褚师弟的伤,怨气所伤,非同小可。
谢砚书声音温和:“师弟,现在方便吗?”
沈昭昭听到谢砚书的声音,便耸了耸褚郁枕着的那只肩:“师兄来了,将结界撤了吧。”
褚郁就当没听见的,用额头蹭了蹭她颈窝,将她痒得忍不住笑了几声,催促道:“别闹了,快开门。”
他呼出一口气,坐直身子,将手一抬:“师兄请进。”语气平淡。
谢砚书推开门,见沈昭昭坐在床边,而往日面容一直带着笑容的褚郁此刻抿紧了嘴,摆明了不欢迎他。
他不由得杵在了门口。
虞妙仪在身后推了推他,催促道:“快进呀。”
沈昭昭见到谢砚书,心中有些不对味,转念一想,祝蕴咒的事情他并不知情,还是冲他笑了笑:“师兄快进来吧。”
谢砚书将拳头抵在唇上,低咳一声掩饰尴尬,而后温和道:“打扰了,师弟,听妙仪说你被怨鬼伤了,这不是小事,我想我们还是即日动身回一趟清微宗吧。”
沈昭昭连忙摆手拒绝:“师兄,我和褚郁回去就行,你若是也回去,宗主和长老们怕是要生气。你还是先留下来,等褚郁伤好了,我们再汇合吧。”
清微宗向来对弟子严苛,下山历练过程中,不管遭遇什么意外,都不能向清微宗长老们寻求帮助。
她和褚郁回去本就坏了规矩,谢砚书这个弟子们视为榜样的少宗主也跟着回去,那还不知道会掀起什么风浪来。
谢砚书摇了摇头,脸上都是愧疚:“师弟受伤,我怎么能安心留在这里。”
他作为大师兄,理应保护好自己的师弟师妹,子胤师弟已经不在了,现在褚郁师弟又受了重伤。
是他没做好,他无法做到置身事外。
沈昭昭好说歹说,谢砚书一再坚持。
沈昭昭抚额,无奈的笑了,谢砚书以往都是循规蹈矩到死脑筋,现在倒是变了许多。
不过固执还是那么固执。
虞妙仪注意到褚郁脸色惨白,像是要晕过去一样,惊呼出声。
沈昭昭赶忙扶着他躺下,谢砚书上前查看他伤势。
衣服掀开的一瞬,他们都不由得瞪大了双眼。
“怎么这么严重了!”沈昭昭看得揪心。
之前那个血洞已蔓延至褚郁的整个腰腹,上面盘旋的黑气也更多了。
虞妙仪捂着眼睛背着身子,也跟着有些着急:“怎么了怎么了?”
谢砚书握紧拳头:“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租个飞舟。”
出门不过半刻钟,他便回来了。
看着门口的谢砚书,沈昭昭疑惑:“飞舟这么快租好了?”
飞舟租赁要去专门的渡口,谢砚书御剑飞行起码要一个时辰。
“不是,我遇到了一位道友,他是医修。”
谢砚书往房间里走了几步,一个面容清俊,腰间别着小葫芦的白衣少年显露了出来。
沈昭昭呆呆看着那人,有些傻眼。
这人她认识啊。
准确说,是她前世的一个不是那么熟的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