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磊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急忙抓起那份报告,双手抖得厉害,他瞪大了眼睛地看着,嘴唇哆嗦,连刚刚不小心被烟头烫到的手指都浑然不觉。
接着,他猛地摇头,道:“不……不,这不可能!你们一定是搞错了!绝对搞错了!这不是我的指纹,我没去过那里!我真的没有!警察同志,你们要相信我啊……”他语无伦次,声音带着哭腔。
杨楠又要说什么,但看到杰脸上严肃的神情后,默默的选择了闭嘴,然后自觉地离开了审讯室。
杰看着刘磊说道:“你先别激动,正好有件事情我想问你。”
杰看着刘磊几近崩溃的样子,等审讯室的门被带上后才重新开口,声音刻意放缓道:“刘磊,你先别激动,听我说,这份报告我们还需要进一步核实,但现在,我正好有件事情想问你。”
刘磊连忙点头,声音发颤着说:“你问,你问吧,只要我知道的我全都告诉你,绝不隐瞒。”
杰点了点头,看着刘磊道:“我们在案发现场,准确地说,是在死者办公室找到的一个杯子旁边,发现了一枚胸牌上的金属夹子。”
刘磊茫然地看着他,脸上的惨白还没褪去,嘴巴微微张着,似乎没太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杰继续说道:“经过技术队同事的仔细比对,夹子上面残留的一枚指纹,和你今天捺印的所有指纹,认定是同一个人,也就是你现在桌上看到的这份报告的主要依据。”
他顿了顿,观察着刘磊的反应,又渐渐说:“但在我们之前的调查过程中,我们了解到,你从医院办理离职的时候,你的工作胸牌……是丢失了,对吗?”
“啊?”刘磊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困惑。
“胸牌……丢失?”他用力地揉了揉太阳穴,烟雾缭绕中,过去的画面似乎一点点清晰起来。
“对……对!是丢了!”他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声音都提高了一些,“我办离职那天,要去人事科交还胸牌和工作服,结果……结果怎么也找不到了!我记得我把办公室、更衣室都翻遍了,就是没有!”
他越说越急,十分迫切的说道:“后来还是……还是徐欣!对,是徐欣帮的我!她说胸牌丢了按规定要罚款,好几百呢!她看我那段时间……唉,家里情况不好,就说她想办法帮我补做一个,让我别声张,免得扣钱,我当时真是……真是感激她……”他说到这里,声音又低了下去,带着一丝苦涩。
“那你还记不记得,大概是什么时候发现胸牌不见的?”杰追问道。
刘磊皱着眉头,苦苦思索,眼神飘忽了一阵,最终定格在某处,像是抓住了模糊的记忆碎片:“就是……就是档案室那次失火之后没多久,那天特别乱,到处都是烟,呛得人眼睛都睁不开,后来清点东西的时候,我就发现胸牌不见了,我还以为是救火的时候不小心掉在哪儿了,也没太当回事,想着回头再找,谁知道就再也找不到了……”
他看着杰的眼睛,慌忙再次补充,声音都有些发颤:“警察同志,我说的都是实话,句句属实!我可以对天发誓!我真的不知道我的胸牌夹子怎么会跑到……跑到那里去,我真的没去过啊!”
杰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点了点头,他再次拿出烟盒,抽出一支递给刘磊,刘磊下意识地接了过去,却忘了点燃,只是夹在抖动的手指间。
杰自己点燃一支,吸了一口:“你先别激动,你说的这个情况,我们会去核实的,徐欣那边,我们也会再找她了解情况。”
刘磊用力点头,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还是没再说话,但那份慌乱却怎么也掩饰不住,眼神很是空洞地望着桌面。
杰没再多说什么,起身离开了审讯室。
一出门,就看到杨楠果然等在走廊里,双手抱胸,一脸不爽地靠着墙,脚尖还在地上不耐烦地点着。
“怎么样?招了没?我就说那指纹是铁证!”她看到杰出来,立刻迎了上去。
杰看了她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初步判断,他应该不是凶手。”
“什么?!”杨楠眼睛瞪得溜圆,难以置信地看着杰,“不是凶手?那指纹报告是假的?!技术队搞错了?!”
“报告没问题,指纹也没错。”杰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天色,“但有几个疑点。”
“疑点?铁证面前还有什么疑点?”杨楠显然不服气。
杰吐出一口烟圈后,才缓缓说道:“第一,时间,他女儿白血病,前妻走了,家里没人搭手,医院那边我们侧面了解过,他辞职前后那段时间,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着女儿,吃饭都成问题,他哪有那个时间跑去杀人?除非他女儿自己能给自己打针换药了。”
杨楠张了张嘴,似乎想反驳,但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第二,动机和物证。”杰继续道,“抓他的时候,我让赵戾和雷佳搜了他的住处,搜查报告你没看?家徒四壁,除了他女儿的药,连件值钱的家具都没有,这些年挣的钱估计全填医院这个无底洞了。他图什么?为什么?为钱?他连给自己买条好烟都舍不得,为仇?死者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恨值得他冒这个险?而且,现场除了那个夹子,没找到任何跟他有关的东西,凶器也没找到。”
杨楠皱着眉,虽然依旧不太情愿,但杰说的确实是事实。“那……那也不能完全排除啊,万一他是临时起意呢?或者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隐情?”
“这就说到第三点了。”杰将烟蒂摁灭在走廊的垃圾桶里,“我们在现场发现的那个胸牌夹子,上面的指纹,太干净了。”
“干净?干净不好吗?说明提取得清楚,比对准确啊!”杨楠明显愣了一下。
“是太干净了。”杰转过身,看着杨楠。
杰继续解释道:“按照医院的规定胸牌丢失会进行罚款,根据刘磊的家庭条件和遭遇来说,他一定会对胸牌保管的特别细心。所以每次工作结束后他一定会摘掉胸牌,工作的时候再戴上,反复佩戴我想应该不会只在上面留下一枚指纹的痕迹吧?”
杨楠听得有点发懵,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胸前的工作牌,立即想明白了杰的判断,情绪也变得有些失落了,就像是刚被冷水浇灭了的火苗一般。
她说道:“那我们岂不是抓错了人?真正的凶手岂不是有机会逃跑了?”
“有这个可能。”杰不置可否。
“刘磊说他的胸牌是在档案室失火后丢的,时间点也对得上。如果真有人想利用这一点,拿到他的胸牌,再留下他的指纹在案发现场,也不是不可能。”
“谁会这么干?徐欣?”杨楠立刻想到了刚才刘磊提到的人,“她帮刘磊补办胸牌,会不会……”
“现在下结论还太早。”杰打断了她。
杨楠沉默了,脸上的不忿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凝重,她虽然冲动,但不是傻子,杰分析的这几点确实很有道理,尤其是那个指纹,让她心里也开始犯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