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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沛涵早就受够了沈云初的反复无常,他打定主意要走,便是顾爱蕴也不想再看了,她毕竟是沈云初亲生的女儿,十月怀胎,总不至于真的弃她于不顾。

“够了,结婚前我就说过,我不爱你,跟你结婚也只是有一张结婚证,除此之外不要有任何的奢望。当时你同意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顾沛涵冷漠道,眼神甚至没有放在沈云初的身上,他拽开沈云初的手,继续说道:“不管是来英国还是留学,都不是我的意思,我会把这些日子的费用都还给你们,沈云初,你要的我给不了,也不想给。我们离婚吧!”

沈云初脸色一白,眼泪落下眼眶,神色变得柔弱可怜,她要去牵顾沛涵的手,被顾沛涵躲开,顾沛涵看了眼仍号啕大哭的顾爱蕴,转身就要离开。

“不准走!不准走!”

眼看顾沛涵对她的示弱不为所动,沈云初脸色又是一变,去抢顾沛涵的背包。

“顾沛涵,你是我的丈夫!我不同意离婚,你不能离开我!”

沈云初力气没有顾沛涵大,抢不过背包,当时气急上来,抡起旁边的落地灯,砸到顾沛涵头上。

刺痛让顾沛涵眼前一黑,头上有什么湿热的东西流了下来,遮住了眼帘,顾沛涵抬手擦了下,看到一手的血。即使他面对沈云初表现的再冷漠,此刻也不免怒火攻心。

“你疯了!”

“对,我疯了,我为你做了这多,你别想甩开我!这辈子都别想!”沈云初神色癫狂,眼中全然没有半点理智,她抱起婴儿里的顾爱蕴,骑在敞开的窗台上,疯狂笑道:“你走啊,你走啊,你一转身我就抱着这孩子跳下去,就算是死了我也要缠着你!这辈子!下辈子!都不会放过你!顾沛涵!”

沈云初像是拿着布娃娃一样拿着顾爱蕴,她身上的小毯子落到地上,小小的身体穿着单薄的婴儿服,随着沈云初的手晃动,顾爱蕴的哭声更大了,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颗一颗从眼眶落下。

婴儿刺耳的哭声引来了邻居的注目,他们抬起头或是探出窗户,看到沈云初抱着婴儿坐在窗台上作势要跳下去,纷纷惊呼起来,拿出手机就报警。

“顾沛涵,是你逼我的!都是你逼我的!”沈云初大喊,面目狰狞:“是你把我变成这样,你是逼我害死我的女儿!顾沛涵,我恨你!”

顾沛涵真的怕了,看着哭的满脸通红的顾爱蕴,他心中一阵紧缩,这是四楼啊,她还这么小,这个世界都还没好好看过!

他一边缓缓靠近沈云初,一边安抚她的情绪:“沈云初,你不要冲动啊,蕴蕴是你亲生的孩子,那是你的孩子!”

“那又怎样?反正你要跟我离婚,我就不活了!这孩子的命是我给的,我拿走也是理所当然。顾沛涵,我们死了那也是你害死的,你就是杀了我们的凶手!”

沈云初情绪越发激动了,她骑在窗台摇摇欲坠,顾爱蕴哭的都咳起来了,她还太小,顾沛涵怕她是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只能放缓了声音安慰沈云初。

“云初,我刚才一时情急说错了话,离婚的事暂且不说,你先下来好不好?蕴蕴好像呛到了,我们帮她拍拍。”

“你别过来!你别过来!”沈云初嘶哑喊道,整个人又往窗外退了退:“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是在骗我!你还是要跟我离婚,你还是要抛弃我们!”

消防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的传来,顾沛涵心下微微松了口气,沈云初却紧张起来,她往后看了一眼,身子偏了偏,手一挥,顾爱蕴的头撞到窗楞上,看的顾沛涵一阵心惊。

“云初,你想多了,什么事都可以商量的,你这么抱着蕴蕴要跳楼,根本也没有要沟通的意思,你下来,我们好好谈谈。”

“胡说!你瞒着我退学,瞒着我买了回国的机票,还要跟我离婚!这不是沟通!你心里还有林伊心,你回国就是去找她,我知道!她都已经嫁给我哥了,你还忘不了她!”

“冷静,沈云初,你冷静!”顾沛涵紧张的看着顾爱蕴的脸,她的脸越来越红,小嘴开合,已经哭不出声了。

“好好好,我错了,我不应该什么话都不说就要回国,这件事是我的错,好不好?”顾沛涵柔声道,缓缓接近沈云初:“你别哭了,你的手受伤了,流了好多血,疼不疼?我帮你包扎好不好?”

沈云初一愣,表情缓和下来,神色怔忪:“沛涵哥哥,你是在关心我么?”

“是的,我很关心你,云初,你受伤了我也心疼。”顾沛涵说,他距离沈云初越来越近,只有两步的距离,他头上的血已经结块了,但还在流,他指指自己的头,说:“你看,我的头也受伤,很疼,你要不要帮我看看?”

“沛涵哥哥,对不起,我刚才太冲动了,不该打你的。”沈云初神色微动,向顾沛涵伸去手,却脚下一滑,向后倒去:“沛涵哥哥!”

一瞬间,顾沛涵心跳都快止住了,伸手一探,抓过沈云初手里的顾爱蕴,捞回怀里。

顾爱蕴眼看出气多吸气少,就快不行了,顾沛涵赶紧用海姆立克急救法按压她的腹部,直到她咳了两下“哇哇”大哭起来,顾沛涵才松了一口气,这时他的汗才冒出来,湿了里面的衣服,脸上血在汗水的冲刷下滴滴答答的流了一肩膀。

顾爱蕴哭的厉害,顾沛涵放下心,小声哄着顾爱蕴,站起来往窗外看。楼下警车救护车都来了,一楼的窗口下放着准备好的气垫,警察围在气垫边,几个穿着白大褂的救护人员把沈云初从气垫上往担架上搬。

沈云初躺在担架上纹丝不动,像是晕了过去,顾沛涵冷冷看着她的身影,心中对她地厌恶又增加了许多,见到沈云初之前他从来没有讨厌过谁,只有沈云初,总是一次次突破他的底线,让他知道自己身边竟然有如此可恶之人。

沈云初被救护车送到最近的医院,她跳楼并没有受太多伤,只是几处软组织挫伤,但她在顾沛涵回家之前就割腕了,流了不少血。

顾沛涵跟着救护车到了医院,包扎好头上的伤后,接受了警察了审问,问询很快就结束,顾沛涵联系好了保险,就匆匆回到家里。他在一地零碎中翻出自己的背包,找出护照。

还好护照没事,他想。

他去隔壁敲了独居的邻居太太的门,送沈云初去医院前,顾沛涵把孩子托付给邻居太太照看了。顾爱蕰已经睡着了,此刻躺在襁褓中,吃着自己的大拇指。

邻居太太温柔的看着她,轻声对顾沛涵说:“你看她,多么漂亮啊。”

顾沛涵抿抿嘴,无话可说。林伊心嫁给沈云峥的那天,他在酒吧买醉,第二天早上和沈云初赤身裸体的躺在酒店的一张床上,顾沛涵冷冷的看着沈云初在自己面前自导自演,根本懒得理她。他又不是傻子,什么事做了什么事没做又不是不知道,直到沈云初对自己说她怀了自己的孩子,他决定将计就计。

但孩子终究不是一个恶贯满盈的罪人,顾沛涵终究无法对她冷下心肠,并且在日复一日的照料中舐犊情深。

但好在时日未长。

顾沛涵将目光从顾爱蕴脸上移开,他掏出一个信封给邻居太太,里面提前装了些钱。

“劳驾您,卫斯理太太,我有些急事需要回中国,我的妻子目前还在医院,所以这几日我的女儿麻烦您代为照顾,这是一些酬劳,希望您能同意。”

“哦,亲爱的,当然可以,”卫斯理太太说,她接过信封:“我很乐意照顾蕴蕴。”

“十分感谢。”顾沛涵说,摸了摸顾爱蕴的脸蛋,跟卫斯理太太说了声“再见”后,背着背包,头也不回的去了机场。

去机场的路上,他一直在给林伊心打电话,却无人接通,他转而给林父林母打电话,依旧无法接通,他心中慌了起来,林家三个人都联系不上,必然是出了什么事情,这让他心中惴惴不安,恨不得即刻就到了中国,陪在林伊心身边。

飞机是晚上的航班,顾沛涵到了机场,还有一段时间才能离开英国,他趁这段时间联系了家政公司上门打扫,托付顾爱蕴的时候,他把钥匙也一并留给了卫斯理太太了。

过海关的时候,工作人员拿着他的机票和护照在电脑上查看了一下,眉毛一挑,对他说:“你好,先生,您现在为限制出境人员,暂时无法登机。”

顾沛涵惊愕:“抱歉,是不是搞错了,我机票已经买到了,怎么会限制出境呢?”

工作人员又看了下电脑,耸耸肩,摊开手:“那只有你知道了。”

他把顾沛涵的护照和机票递给他,说道:“next。”

顾沛涵愣了愣,看着手里的机票和证件,终于明白了,看来是沈家人知道他擅自回国的事,提前做了手段。

顾沛涵退出人群,他抱着头压抑的怒吼了一声,心中一时愤恨一时焦急,眼前一黑,直直摔倒在地。

他很快从晕眩中醒过来,睁开眼,机场白的刺眼的天花板旋转着在眼前慢慢清醒,他的心口闷的发疼,心脏跳的极快,耳边都是心跳和血液泵出急流的声音,连呼吸都觉得心脏刺痛。顾沛涵捂着心脏,缓了好一会才稍微觉得好一些,有来往的旅人见到他的异常,小跑过来搀扶他坐起身,看他脸色渐好才离开。

进不了候机厅,顾沛涵不甘心就这么走,他只好就这么坐在长椅上,脑中一片乱哄哄的,一会想着“心心现在怎么样了?”一会想着“他一定不会让沈家好过的!”然后接到父亲的电话。

“沛涵你回来了么?”

顾沛涵听到顾父的话,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说。

顾父没等他开口又说:“老林和玉燕被纪委带走了。”

顾沛涵一怔:“怎么回事?”

顾父回答:“不知道呢,我也是刚听朋友说的,你林家爸妈应该还在回来的路上,跟纪委的同志一起。”

“为什么啊?爸。”顾沛涵急问,一时没了主意:“心心的电话也打不通,我们该怎么办啊?”

顾父叹了口气:“沛涵,沈家权势大,我听我朋友的口气,这次是省里有人举报,动荡不小,不少人都被请过去了。”

顾父有些迟疑道:“沛涵,要不你先别回来吧,你这边要是激怒他们,怕是老林和玉燕没什么事也要坐实了。”

顾沛涵心中一片寒冷,发热的头脑冷静下来,心中无力:“爸,我们该怎么办,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已经跟心心说好一起走的,心心会怪我的····”

顾父劝他:“心心是个孝顺的孩子,沈家拿老林和玉燕做文章就是为了拿捏心心。你想想,心心跟你离婚不就是老林被纪委带走那次么,她不会怪你的,她也不会放任自己父母不管的,我们尊重她的选择才是她愿意看到的。”

顾沛涵捂着脸沉默,指缝间渐渐有水渍溢出,顾父耐心的听着电话那头的安静,没有挂断电话,过了好一会,顾沛涵才嘶哑着嗓音,低声问:“爸,我是不是做错了?不该这么冲动和沈云初结婚,要不现在也不至于困在英国回不去。”

顾父听到自己儿子这么说,心中也难受起来,安慰他:“沛涵,我们很难预见之后的事情,你不要怪自己,只有自己过的好,我们、心心,才会高兴,如果心心听到你这些话,她会怎么想?”

顾沛涵说:“心心会说:‘只要我好,她就好。’”

顾父点点头:“沛涵,振作起来,一切才有可能。”

顾沛涵深深呼吸一口气,他站起身向着机场出口的方向走:“我知道该怎么做了,爸,我现在回学校去。你有机会帮我跟林爸林妈说一声,让他们告诉心心,等着我,等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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