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末考评之前,洛青鱼还有一件头等大事,那就是安澜的预产期快要到了。
她推掉了所有的邀约,连学校社团和学生会的活动也是能请假就请假,每天在医院和学校两头跑,频繁地让被看望的当事人都有些不耐烦了。
安澜拿着洛青鱼递来的谱子,用手上的笔涂涂画画着什么。
“你啊,还差得远呢。”
这是洛青鱼为自己的solo专准备的歌曲,她还没想好什么时候发,也没有提前计划要写些什么,平时有什么灵感就写什么。
安澜觉得她别的曲子倒也还好,偏偏就是那些简单的抒情曲子写得一般。
“抒情歌,主要在于情与曲的交融,有些歌曲即使词曲都很简单,却能凭借其歌曲中浓烈的情感牢牢抓住听众的耳朵。”
“好好感受。”
洛青鱼一知半解地将自己的笔记本拿了回来,准备回去再好好研究安澜给她写的那些批注与涂画。
其实此举主要是为了转移安澜的注意,她初次生产,着实是有些太过于紧张了。
外人或许看不出来,但亲近之人,一眼就能知道安澜在害怕。
她一直是这样的,不愿意轻易将情绪暴露出来。
好在家人和朋友都陪伴在身边,连柳樾都已经在回来的航班上了。
预产期一天比一天临近,安澜看着也就一天比一天紧绷。
洛青鱼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恨不得直接帮姑姑生产。
但她又不能将自己的担忧在亲人面前表现出来,便每天拉着安澜谈天说地,一会讲八卦,一会又让安澜看看她的谱子。
樊墨和朱子旭等人也是时不时就过来一趟,两人工作都忙,但凡抓住一切有空隙的时间都要来一趟。
最后,忍无可忍地周屿森放下话,产妇是需要休息的,不要老是来打扰!
等到真的开始出现宫缩,出现生产前兆的时候,整个产房里最冷静的居然是安澜。
她十分淡定地通知了正在和主负责医生交谈的周屿森,然后指挥着洛青鱼准备垫子和各种需要的东西,等待着开宫口打无痛。
甚至在忍过一阵阵剧烈的宫缩的疼痛之后,还能抽出空过来安慰一旁面色惨白,神情紧绷的洛青鱼。
“呆子。”安澜嫌弃地伸手戳了戳洛青鱼的额头,“也就这时候难受一点,后面就好了。”
洛青鱼抓着安澜的手,嘴唇紧抿。
“很难受吗?”
安澜摇摇头,“现在还在能忍受的范围内。”
她看着洛青鱼呆愣的表情,忍不住笑了一下。
“你觉得这是弟弟还是妹妹。”
洛青鱼心想,不管是弟弟还是妹妹,生出来都是要喊她姐姐的。
这是她新的家人。
洛青鱼摇摇头,又点点头,“不管是弟弟还是妹妹我都会对他好的。”
“对了。”安澜的思绪被疼痛打乱,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了别的事情。
“王老先生一直在约你去N国,马上我生完了,你就没借口推脱了吧。”
“我也没想着推脱,这不是一直学业繁重,没有时间吗?”
“得了,你这个胆小鱼。时间嘛,挤挤总归是有的。”
“我总觉得你也该回去一两次,老先生的墓不是还在那里,你不去,都没人陪他说说话了。”
洛青鱼呆滞地点点头,就看几个医生和护士进来查看情况,然后说可以准备产室了。
“这么快!”洛青鱼有些惊讶。
“孕期养得好,而且洛小姐身体调养得很好。”
一旁的护士推来了轮椅,洛青鱼一起帮着把安澜移到了轮椅上面。
“姑姑,你别害怕,我们就在外面陪你。”
安澜轻轻拍了拍她的头,轻笑。
“你才是,看看你都吓成什么样子了。”
自从得知安澜怀孕的消息之后,周屿森便开始全程陪护,小心翼翼地照顾着安澜。
生产时,自然也是他全程陪同,留其他人在外面等候。
产房外,洛青鱼坐立不安地四处踱步,得知消息的朱子旭等人也赶了过来,樊墨也把柳樾从机场接了过来。
几人就在过道上等待着,度日如年。
过道上全是不同产房中孕妇们的喊声,虽不大,却如同一把小刀般一下下凌迟着众人的内心。
洛青鱼蹲在墙角,抱着膝盖,紧紧攥着衣角,默默地听着一切声音。
安澜的产房很安静,偶尔能听到周屿森的安抚声。
洛青鱼将耳朵靠在墙上,静静地听着里面传来的呼吸声,说话声。
直到红灯变绿,先是两位护士出来,推来了一辆保温车。
洛青鱼的注意一点没放在那辆来回的保温车上,她视线紧紧地看着产房大门。
担床被医护人员小心翼翼地挪动出来,洛青鱼连忙跑过去,如愿以偿地见到面色苍白,精疲力竭,但仍神采奕奕的安澜。
那一瞬间,一股莫名的情感涌上心头。
直到安澜伸手将她的眼泪尽数抹去,洛青鱼才意识自己已经潸然泪下。
咸咸的泪珠子滑到嘴巴里面,洛青鱼抿嘴,对着安澜露出一个笑容。
“好啦,别怕,一切都好。”
这一切与多年前的记忆相重合,但彼时的惶恐与现在的心境又有不同。
她点点头,跟着几人走在回病房的路上。
安澜挂上了消炎的点滴,笑着歪着身子看保温车里的孩子,是一个白净的男孩。
上次洛青鱼见到这么小的孩子,还是柳樾那两个月的小孩。
只不过两个月的孩子,皮肤已经长开,不像这个刚出生的小团子,皱皱巴巴的。
等到几天观察期结束,护士终于开放了众人对小团子的抱抱权。
洛青鱼是除了这个团子的爸爸妈妈之外,第一个碰到宝宝的人。
那乌黑的,亮晶晶圆溜溜的眼珠子就那样盯着她,十分专注。
洛青鱼穿着防护服,戴着手套,朝着宝宝伸出一个手指。
就那样,被他抓住了。
虽然知道是孩子早期的抓握条件反射,但洛青鱼还是没忍住,在出了房间后便抓着樊墨和朱子旭痛哭。
两个中年男人就在过道处,手足无措地安慰着洛青鱼。
“我以后,就有新的家人了。”
樊墨的手抚上洛青鱼的头顶。
“我们都是你的家人。”
洛青鱼顿了顿,还是下意识缩了一下身子。
樊墨的手就这样僵在原地。
最后,还是朱子旭出声打破了这潸然的局面。
他颇为不解风情地捏住洛青鱼的脸颊。
“我怎么觉得生孩子的是澜澜,得产后抑郁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