柜子定制的报价单估价出得快且细致,就工作态度和工作效率来看,在周敏这里已经接近满分。唯一让周敏有所犹豫的,还是超出预算的费用。
“坦白说,比我看过的几家品牌店,已经好很多。我也看过林平家的柜子,你们的专业毋庸置疑,几乎完美。”时间有限,预算有限,周敏暂时也没有想好要怎样才能让向天歌在价格上再退一步,毕竟别人可以不接单,但她非常需要对方接单。
“虽然几乎完美,但是预算有限,所以……我决定给你打个折。”向天歌在电话那头主动要打折让周敏十分意外。
林平家当时装修,还翻新了老房子,整体体量大,所以当时拿到82折的折扣。量房的时候,向天歌很直接地告诉周敏体量有限,加上欧松板本身报价低于市场价,最多只能给到95折。
“哇哦,此刻除了表示感谢,我还能说点什么?”周敏第一次见卖方主动打折。
“你可以惊喜又好奇地问下折扣。”向天歌友情提醒。
“所以,该不会是要打骨折吧?”周敏心里想的是9折就挺好。
“差不多。和姜阿姨家一样82折。”向天歌从周敏家量房出来后,就收到了姜晓的电话,并嘱咐他出了报价单一定要告诉她。结果就是姜晓拜托他给一个好折扣,说周敏一个女孩子自己买房子自己装修不容易。
“真的非常谢谢!说实话,我这边确实很紧张,装修的费用还有一部分来自朋友的赞助。不多说了,欠你一顿饭!再次感谢!鞠躬!”周敏在电话那头的鞠躬,向天歌自然没有办法看到,但真诚的感谢他还是能听出来。
“其实……本来不应该说,但是想想还是和你说一声。姜阿姨特别拜托我,也让我不要告诉你。姜阿姨是个热心肠,曾经帮过我爷爷,也给我们推荐过不少客户,但还是第一次这么上心拜托又拜托。如果不知道,我会以为你是她很重要的亲人,譬如失散的女儿什么的。”
“懂了。谢谢你告诉我。欠你一顿大餐。等装修好了,一定来家里玩。”周敏挂断电话后心情复杂,一种有压力的感动,但终归是感动。
周末的户外徒步,出于个人喜好周敏很想去,可是她怕去了会让林平误会,不去又好像不大厚道——虽然不至于是过河拆桥,但总给人事办完了就不联络不活动既视感。做人真难!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畏首畏尾?为什么要纠结得失,过多考虑别人怎么想?成年人难道没有自己的主见和判断么?这个世界上的人事物不是非要怎样不可,别把自己太当回事——周敏在心里对自己说放轻松,别想太多,而后发消息给林平表示感谢,并确认参加周末的活动。
收到周敏的消息时,林平正在开会,简单回复了一个:好。而后又追加了一个开心转圈圈的表情包。
这个表情包和林平多少有点违和。周敏摇了摇头:别想太多!他是一个有自主判断的成年人,不是什么恋爱脑。别想太多!
“周经理!”余萍敲门,“杨经理请了一天假,她说发了邮件给你。”
“什么?和人事或者张总说就可以了。”周敏没有反应过来。
“是她手头有一个着急的工作,需要你帮忙处理下。她发邮件给你了。”余萍把文件放到周敏桌上,“这个也麻烦您确认下。”
“稍等,我查一下。”周敏打开邮箱,可惜网速不给力,“暂时还没打开,我看完后找你可以么?”
“好的。”余萍出去并随手带上门——这是杨芳的习惯,她办公室的门基本都关着,周敏这如果没有要紧不能被打扰的事在谈,办公室的门一向都开着。
周敏重新打开门。回到座位上,邮箱页面仍未打开,只出现了半掌宽的背景画面。周敏打开手机切换到流量,从手机端同步打开邮箱。
杨芳凌晨1点发送了两封邮件:第一封邮件是告知周敏有一个项目的流程需要在下午四点前优化好发给甲方,并附上附件,里面有过去的三版流程表以及相关资料;第二封邮件只有简短的三句话——已经确认了,我今天会和他确认。祝我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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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后的洗手间,补妆的补妆,刷碗的刷碗。
“今天怎么没看见杨经理啊?”芝芝的下巴上长了一颗痘。
“她今天请假了。”余萍把碗里的汤油倒入洗手池,把鱼刺倒入垃圾桶。
“我到公司两年,第一次听说杨经理请假。”芝芝从化妆包里找出挤痘痘工具,一刺一挤,黄白的脓头冒了出来。
“是啊,她的年假都休不完。应该是有要紧的事要处理。”余萍刚说完,张姐推门从格子里出来。
“你们那个怀孕的经理啊?”张姐打开水龙头洗手,“是要抓紧时间,肚子里的孩子可不等人!”
“你搞错了!我们杨经理吐是因为肠胃不舒服。她今天只请了一天假。”余萍试图帮杨芳解释。
“哎哟,不是就不是嘛!我又没说什么咯!”张姐对着镜子整理头发。
“张姐,您还是老样子啊!”周敏本来不想出来,奈何有人找讨厌,“您听说过十八层地狱里的拔舌地狱么?”
“哎哟,你个小姑娘瞎说什么啊?”张姐信佛,最怕这些鬼怪传说。
“哎哟,我又没说什么咯!”周敏洗好手,甩了甩水,手指放在嘴巴上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张姐本来想分辩两句,可自知理亏,扭头走了。
芝芝当场给周敏点赞。余萍则是歪头伸手比了个心。周敏用手指比心作为回复。
余萍有点气不过,洗好碗在洗手间给杨芳发消息,问她肠胃好点没,顺便把刚发生在洗手间的事说了一遍,还骂了张姐一通。
此时的杨芳,和男友刘家伟刚吃完午饭。准确说,是刘家伟刚吃完午饭,杨芳只喝了一碗鸡蛋蔬菜汤。
“芳芳啊,孩子的事情很重要,我们要从长计议。我回去和家里人商量下,看接下来要怎么办。你现在最重要是好好休息,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加班工作了。”刘家伟拉着杨芳的手,“你知道的,我一直都心疼你,也建议过你辞掉工作,或者换个轻松点的工作。不管有没有孩子,你这样都太辛苦。我妈说,女孩子家最重要是顾好家。”
“我不工作,那我们以后买房子贷款的压力就都在你一个人身上了。”杨芳还在挣扎。
“哎呀,也不一定非要买房子。家里有房间,我们可以和爸妈一起住,以后他们还能帮我们带孩子,不是很好么?”刘家伟的妈妈不同意买房子,刘家伟自己又没有能力付首付。
“我说过了,我不想和你爸妈一起住。我们可以买一个离你父母家近一点的房子,互相也能照顾到。”杨芳仍在挣扎。
“为什么一定要买房子呢?现在房价这么高,以后要花钱的地方又还有很多。你能不能理解下我的难处?”刘家伟松开杨芳的手。
“那你有理解过我的难处么?我一个人无亲无故在这里打拼这么多年,为的是什么?”杨芳的眼泪流得无声。
“我知道你不容易。所以我们更没有必要把攒了那么多年的钱用在买房子这件事上,对不对?上次算房贷的时候你也听见了,30年得付几十万的利息!何苦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刘家伟一直养尊处优,在家是情绪不稳定的大宝宝,在单位是工作稳定的闲人。
“是啊,你为什么要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呢?”杨芳起身回房间,关上门,也试图关上内心的门——她和刘家伟已经不可能,不管是房子还是孩子,他都需要和家人商量,他做不了自己的主。
杨芳抱着枕头狠狠地哭了一通。
刘家伟知道自己今天劝不了杨芳,在客厅里等了不到5分钟走了。
听到关门的声音,杨芳无所顾忌地哭出了声音。
这一次,能不能放过自己,彻底关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