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雕梁画栋的庭院深处,沈云棠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进一间布置典雅的房间。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棂,洒下细碎的光影,却未能驱散屋内那凝重的气氛。他恭敬地整了整衣冠,随后朝着陆彬深深一揖并朗声道:“大人,您差人传唤在下,不知有何事吩咐?”
陆彬原本凝视着远方的目光缓缓收回,转身之际,衣袂轻拂。他的眼神犹如寒星,犀利地落在沈云棠身上,仿佛要将他的灵魂剖析。良久,那薄唇才轻轻开启,声音低沉却似洪钟,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事到如今,你心中难道就没有半分想要吐露的言语吗?”
沈云棠微微抬眸,目光坦然与陆彬对视,尽管他似乎已洞悉陆彬话中的深意,可面上依旧平静如水,只是不卑不亢地回应:“在下愚钝,还望大人明示。”
陆彬的面容冷峻如霜,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他就那样直直地盯着沈云棠,并且一字一顿地问道:“诸葛长空究竟是怎么死的?”
沈云棠听到这话,身形微微一僵,垂首沉默了许久。他的脑海中似有千头万绪在翻涌,那些与诸葛长空相处的日日夜夜如走马灯般闪过。
终于,他再次抬起头,眼中的神色复杂难辨:“大人,属下确实不知。”
“你怎会不知?”陆彬轻轻摇头,那动作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笃定,“这段日子以来,一直是你在诸葛长空身边悉心照料,你们二人朝夕相伴,形影相随,他的一举一动都难逃你的视线。所以,他的死因,你必然知晓。”
沈云棠的眼神深处似乎有汹涌的波涛在澎湃,各种情感交织缠绕。他深吸一口气,之后鼓起勇气轻声反问:“倘若我如实将所知之事禀报于大人,大人又会如何定夺,如何处置呢?”
陆彬微微皱眉,沉思片刻后说道:“只要你坦诚相告,我自会依据实际情形从轻发落,给众人一个满意且公正的交代。”
在那弥漫着死亡气息的验尸之处,仵作缓缓停下手中的动作,将那些冰冷而又透着神秘的检验器具,一件一件地被仔细整理收纳。
王阳明一直在一旁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此刻见仵作停手,便上前一步询问:“先生,这检验的结果究竟如何?还望您不吝告知。”
仵作回了一礼,神色凝重地说道:“大人,诸葛先生乃是中毒而亡。”
这消息如同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千层浪。
在场众人听闻后,皆面露震惊与凝重之色,那神情仿佛被一层阴霾所笼罩。
堂堂武林盟主,一生纵横江湖,威名赫赫,谁能料到最终竟会落得个中毒身亡的凄惨下场,这怎能不让人感叹世事无常,命运弄人。
袁淑琴独自蜷缩在角落之中,她的身影显得那般单薄与无助。她仿佛被无尽的哀伤吞噬,沉浸在自己的悲痛世界里,对外界的一切声响都充耳不闻,只是静静地低着头,那模样仿佛失去了灵魂的木偶。
“什么?中毒身亡?这怎么可能?”王阳明不禁脱口而出,声音中带着几分诧异与难以置信。
仵作微微点头,他凑近王阳明,然后压低声音道:“大人,我已仔细查验多遍,诸葛先生确是中毒而亡。”
王阳明眉头紧锁,眼神中满是疑惑与探究,他紧接着问道:“那诸葛先生究竟是中了何种毒物?”
仵作再次躬身行礼并抱拳道:“大人,实不相瞒,在下学识浅薄,能力有限,实在难以查明他所中之毒的具体种类。”
王阳明听闻后,静静地伫立在原地,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他的眼神深邃而又专注,仿佛在脑海中构建着各种可能的线索与推理,一时间,周围的一切都仿佛与他隔绝,只剩下他独自思索的世界。
仵作见王阳明陷入沉思,便继续说道:“不过,据我多年的经验与细致的观察推测,诸葛先生应是死于慢性中毒。这种中毒方式极为隐蔽,不易察觉。”
王阳明被仵作的话拉回现实,他眼中的疑惑更甚:“何为慢性中毒?还请先生详细解说一番。”
仵作清了清嗓子,耐心地解释道:“大人,所谓慢性中毒,便是死者生前在一段较长的时间内,多次接触或者摄入了某种毒物。由于每次接触或摄入的量极为微小,所以中毒之人在初期并不会有任何明显的异样症状。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毒物在人体内逐渐积累,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当积累到一定程度时,便会突然发作,且一旦发作,往往凶猛异常,最终致人死亡。”
王阳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同时喃喃自语道:“如此说来,诸葛先生中毒绝非一朝一夕之事,想必已有些时日了。”
仵作应道:“大人英明。从目前验尸的种种迹象推断,或许在两个月之前,诸葛先生就已经开始中毒了。”
王阳明微微一怔,脸上露出惊讶之色,他立即反问道:“两个月前就开始中毒了?时日如此之长,为何一直无人察觉?”
仵作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大人,慢性中毒的可怕之处就在于此。它就像一个隐藏在暗处的恶魔,悄无声息地侵蚀着人的身体,而中毒者却浑然不觉。从当前的验尸情形来看,这种可能性极大。”
一旁的张昭麟听到这里,不禁低声喃喃道:“我们是两个多月前从京城出发前来江西的,也正是从那时起,诸葛盟主便交付给了……”
话说到一半,他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闭上了嘴,脸色瞬间变得极为凝重,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安与疑虑。
王阳明敏锐地捕捉到了张昭麟的异样,心中已然猜到他欲言又止的话语,而他当机立断,旋即吩咐仵作:“先生辛苦了,您先退下吧。”
待仵作离去后,韩玄青微微叹了口气,之后开口说道:“没错,两个月前我们确实将诸葛盟主托付给了皇上,自那以后,诸葛盟主身边便皆是皇上的人在照料。”
后花园中,繁花似锦,却未能让人心生愉悦。
陆彬迈着庄重的步伐走到正德面前,单膝跪地,行礼参拜,口中高呼:“皇上。”
正德站在亭中,目光平静地望着远方,听闻陆彬的声音,他缓缓转身,那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情况如何?是否已经查明真相?”
陆彬站起身来,身姿挺拔,不紧不慢地回禀道:“启禀皇上,经过一番仔细的勘查与审讯,事情已经全部查清楚了。”
正德听闻这话,眼中瞬间闪过一抹极为隐晦的神色,快得让人难以捕捉。
张诗妍站在一旁,微微皱眉,语气坚定道:“诸葛盟主慢性中毒已有两个月之久,而这两个月恰好是皇上派人照顾他。在此期间,几乎没有其他人有机会接近诸葛盟主。如此种种,如今几乎可以确凿无疑地断定,是皇上他们对诸葛盟主下了毒手。”
张昭麟和韩玄青听了这话,皆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他们眉头紧锁,缄口不言,只是从那凝重的眼神和复杂的表情可以看出,对于张诗妍的分析与判断,他们内心似乎并不反对,只是在思索着其中更为复杂的隐情。
王阳明将目光投向一直默默无言、神色冷峻的韩英济:“英济,你对刚才验尸的结果有何见解?”
韩英济站在那里,如同一座雕像,他眉头紧紧地拧在一起,面色凝重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良久没有答话。
见韩英济这般模样,王阳明正欲再度开口发问,这时一位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大步流星地走进房间。他身姿矫健,步伐有力,一进门便站定。
“奉旨传谕,众人接旨。”声若洪钟,带着无上的威严。
王阳明等人相互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惊讶与疑惑。他们略微沉思片刻,而后缓缓跪地行礼,齐声高呼:“臣等接旨。”
只见那锦衣卫展开手中的谕旨,高声宣读起来:“皇上口谕,宣王阳明、张昭麟、韩玄青、韩英济和诸葛夫人前往巡抚衙门正堂觐见。钦此。”
王阳明听闻这道口谕,下意识地用眼角的余光快速瞥了一眼角落里的袁淑琴。
此时,锦衣卫才注意到那个置身于房间角落、似乎被世界遗忘的袁淑琴。
而袁淑琴依旧静静地坐在那里,纹丝不动,仿佛没有听到这道旨意一般,对周围的一切都没有任何的反应和举动。
锦衣卫见状,提高声音,大声说道:“诸葛夫人袁淑琴接旨。”
王阳明连忙打圆场道:“臣王阳明接旨。”言罢,他站起身来。
还没等锦衣卫开口斥责袁淑琴的无礼之举,王阳明又急忙上前一步对他说道:“大人,诸葛夫人此前重伤未愈,身体一直抱恙,如今又遭遇这般重大的变故,身心俱疲,实在难以承受面圣之礼。还望大人您能够体谅,代为向皇上求情。”
锦衣卫一听这话,顿时脸色一沉,欲要发作。可就在这时,张昭麟、韩玄青、韩英济和张诗妍四人同时站了起来。他们四人并肩而立,目光冷峻而凌厉,仿若四把出鞘的宝剑,直直地盯着锦衣卫,却又一言不发。
那锦衣卫虽久经沙场,见惯了各种大风大浪,可此刻在这四人的目光注视下,却莫名地感到一阵寒意从脊梁骨上升起,仿佛置身于冰窖之中。
在心中反复斟酌权衡之后,锦衣卫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对着众人淡淡地说道:“你们随我来吧。”
王阳明、张昭麟、韩玄青、韩英济和张诗妍五人跟随锦衣卫来到了巡抚衙门的正堂。此时,正德与陆彬早已在堂中安然就座,静静地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锦衣卫走进正堂,之后毕恭毕敬地向正德行了一礼:“启禀皇上,微臣奉旨将王阳明大人他们带来了,只是诸葛夫人袁淑琴因身体不适,未能前来觐见。”
一旁的王阳明赶忙上前,向正德行礼参拜:“皇上,诸葛夫人此刻悲痛欲绝,哀伤过度,身体与精神皆已不堪重负,实在无法面圣。其中详情,还请皇上明察秋毫,并予以宽宥。”
正德轻轻叹息一声,那声音中似有一丝无奈与疲惫,缓缓说道:“不来也罢。诸葛夫人遭此大难,也着实可怜,且让她安心休养吧。”
陆彬见状,微微向锦衣卫使了个眼色。那锦衣卫心领神会,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正堂。
待锦衣卫离去后,正德的脸色微微一沉,目光缓缓扫过众人,语气严肃地说道:“今日召集诸位前来,主要是为了商讨诸葛长空遇害身亡这一重大事件。此事关乎朝廷颜面,江湖安宁,不容小觑。”
王阳明等人听闻这话,皆微微一愣,相互交换了一个微妙的眼神。他们皆未料到正德竟然如此笃定地认定诸葛长空是遇害身亡,又或者说,他们隐隐感觉到,正德似乎早已知道是何人害死了诸葛长空。
思及此处,王阳明上前一步,拱手行礼道:“如此说来,皇上已经查明了事情的真相?”
正德微微点头,神色庄重地说道:“不错,朕已经查明,杀害诸葛先生的凶手也被缉拿归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