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让李昭昭脑子转了好几个弯,里面隐藏的信息让她呆愣了片刻。
安子堂抬抬下巴,笑她,“方才还夸你变聪明了,怎么一下子又傻回去了?”
她不介意他的打趣,诧异道:“等等,你让我捋一捋,你想我和凌飞峦一起为凌勇将军翻案,也就是说,你知道当初他是被冤枉的?”
他起身,负手在后,干脆道:“是。”
她又问:“你当初无法为凌勇将军洗脱冤屈,也找不到真正的凶手,所以卷宗才潦草结案?”
他也直接承认:“是。”
她继续问:“如今因为我提出天象的猜测,你去印证了,找到了新的证据,终于等到好时机为凌勇将军洗刷冤屈了,是吗?”
面对她接连追问,次次估中他心中所想,安子堂心中生出一股已遇知音的宽慰,迎着她熠熠煽动的眸子,淡然一笑,“是。”
问到这,他连答三个“是”,李昭昭内心一震。
安子堂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看着老成持重,实则跳脱又出人意料,看着狠辣严酷,又会留一个温柔的回马枪,看着冷漠蔫坏,原来心中还有一片净土。
她真是看不懂他。
心里憋着的那口气,那口要对他还以颜色的心气,瞬间一泻千里,而那本他滥用私权的公文也早已交到他的政敌--能家乐手中。
这把“刀”由她亲自递的。
李昭昭咽了咽口水,生出惶恐,不知要不要跟他坦白。
见她若有所思,安子堂以为她还未回过神来,正欲伸手去弹弹她脑门,可马上察觉这类行为太过亲密,不妥当。
只得按下去碰触她的欲望,沉声道:“问完了吗?该轮到我问你了。”
短暂犹疑后,李昭昭六神归位,决定把眼前问题先处理干净再图后事,脑瓜子转得飞快,“还有最后一个问题,祭童案新的证据是什么?”
这下安子堂不干了,绕到她身后,背着手,“你先回答我,顾枫宣你去他寝殿,你们说了什么?”
两人针尖对麦芒,你进我退,安子堂先退,好似毫无保留的把祭童案实情都告知了她,李昭昭凝思片刻,也决定“礼尚往来”。
“他也想重启祭童案。”
闻言,安子堂立马转过身,面色不解,蹙眉不语,似乎对这个消息很抵触,李昭昭补充:“我也不知道他哪根神经搭错了,这个案子和他没什么关系,非得插上一脚,还让我一个月内给他新的线索,不然就........”
说到这,她缄口不言,安子堂替她言明,“不然就揭穿你假冒安昭儿的身份,对吗?”
李昭昭抬眸与他对望,眸中情绪流动,轻轻点头。
周遭瞬间安静下来,只有嘟嘟在远处扑着一个藤球玩耍,傻狗子总是这么无忧无虑,安子堂反复踱步,不慌不忙,似在思考应对之策。
李昭昭不由得观察起他,他还是穿的之前的旧衣裳,因在家,发冠也没束,只松散的系着一个发髻在脑后,对于吃穿,很是随意,也很是专一。
翻来覆去穿旧衣和吃火锅。上一瞬觉得他难懂,下一瞬又觉得他很简单。
安子堂不知她在想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以为她正担心身份被揭穿之事,安慰道:“你身份是我一手安排,我也无法置身之外,必会保你平安。顾枫插手此事,想必也是为了争夺储位赢得一些筹码。”
一提到这个阴恻恻的四殿下,李昭昭就很不舒服,“他还想跟太子一较高下?储位都定下了。”
安子堂不说话,走到天井里,嘟嘟见主人出来了,兴奋的往这边跑,嘴里衔着藤球,他轻松取下,往远处一抛,嘟嘟撒开丫子就跑去接。
安子堂淡淡道:“如果坐上九五至尊之位,他人就会像狗一样对你听话,臣服,同为顾家血脉,顾枫出身不比太子差,资质、外貌也都远胜于他,怎会甘心当一个王爷,况且陛下一直未给顾枫封号和封地,却把他留在宫中,也未赐婚,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朝堂上的不少“学问”,《大观论》里也有提及,李昭昭烂熟于心,怎会不明白呢
她认真分析,“顾枫早已及冠,但未婚配,也没领职,在宫里跟个闲人似的,陛下留下他,应该是对太子不满意吧。”
安子堂点头,“你我都看出来了,满朝文武也都看得出来,包括太子本人也心知肚明,陛下的心意一直在摇摆,只是碍于祖宗家训,长子嫡子必为储。但在齐寿宫时,太子被吓得缩在屏风后,一国储君怎能胆小如鼠,经此事,恐怕之后会有更大动荡。”
说起这个太子,李昭昭也发现他是个外强中干之人,诗词倒是写得豪迈,可心眼小,胆子也小,好嫉妒,更何况还传言他无法传宗接代,别说皇家了,就是老百姓家有这么个长子,也会很头痛。
而且太后也更喜欢顾枫一些。
李昭昭叹道:“但为何顾枫会选择我来重启这个案子?”
安子堂回身一步步走向她,在两人只有一臂距离时停住,眼皮微垂,眉眼蕴含若有似无的笑意,“说不定是.....贪图安侍读你的美貌。”
呸呸呸,李昭昭心里想呸他一口,但频繁来回和他交锋,脸皮也厚了不少,明知他在“逗”她,便顺势而为,掉转话头怼他,“安大人只看到这个也太过肤浅,依我来看,我是朝廷新人,也是一股新的势力,顾枫一边威吓我,也一边在拉拢我,逼我站队。”
她振振有词的模样,让安子堂想起那只懵逼吃草的玉兔,抿嘴压住笑。
不过她分析的也很精准,顾枫喜欢她清丽容貌,也认可她的才能,自然想收为己用。
故直言道:“安侍读说得有理。我若把新证据交给你,你会交给凌飞峦还是顾枫呢?”
这么个尖锐问题,李昭昭却笑了起来,眼珠子一转,大眼睛眨巴眨巴,“难道我就不可以有第三个选择吗?”
安子堂:“说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