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昭心中对李中奎案还有一些想法没来得及说出来,如今二皇子露面,她自然要去凑个“热闹”。
眼见着安子堂和王骏已拐过长廊,朝中政殿行去,她也飞速跟了上去。
凌飞峦在身后叫她,见她不搭理,他只得小跑几步跟上她,索性他腿长,没几步就赶上她,“皇家家事,你去做什么,陛下也未宣你。”
李昭昭扭头直言,“你可以先回去喝着冷茶等我们回来。”
凌飞峦自然不肯,非得亦步亦趋跟着她,不过一盏茶时间,两人也赶到中政殿,还未走近,已听到皇帝在里面咆哮的声音,“安子堂!你休得再为这逆子讲好话,在这和稀泥,不想得罪朕,也不想得罪他,你好啊你,官场歪风邪气你也学会了。”
皇帝寻常不是叫他“安爱卿”、就是叫他的字“凤白”,今日大发雷霆,直接叫了他全名。
不知发生了何事,一向滴水不漏的他也被骂得狗血淋头。
李昭昭感受到了什么叫天子之怒,是说翻脸就翻脸呐。
她大着胆子也跨进殿内,一撩衣袍跪下请安,“下官安昭儿叩见陛下。”
皇帝正在气头上,忽闻一个柔和清晰的女声,转身定睛一看,是新封榜眼,正匍匐在安子堂旁边。
着青色官服,小小一团。
毕竟是“新鲜”臣子,皇帝还不熟悉,习惯端起从容的天子之威,冷声道:“你好大的胆子,朕宣你进殿了吗?”
李昭昭脸快贴着地面了,用余光瞥见殿内有五双男子靴子,从形制上看,除了皇帝,还有两位皇子,一名内臣,一个百姓。
她不敢抬头,脑门冒着冷汗,方才见他跪着的背影,居然一时忍不住也进殿了,可后悔也来不及了。
安子堂本无悲无喜的面容,见她“自投罗网”,不禁皱起了眉,正想找个借口把她赶离这个是非之地,谁知李昭昭接下了皇帝的话头,“回禀陛下,方才王公公来传您口谕,微臣隐约听见和太子殿下有关,但安大人走得匆忙,微臣有一事还未来得及汇报,便赶来了,怕耽误了大事......”
话音刚落,一双滚金边的云纹靴行至她跟前,她认得,是太子。
适才还得罪了他,太子逮着机会可不会客气,先轻哼一声,随即抬脚猛地踢她肩头,“孤的事,哪有你说话的份,真把自己当盘菜了,女人就是女人,就不能给你好脸。”
肩膀一阵剧痛,连带半边身子都发麻,李昭昭受不住这股力,整个人跟个乌龟一样,四肢乱散,被踢翻在地,很是狼狈。
她咬着牙,恨不得立刻鲤鱼打挺给太子一拳,可她忍了下来,疼痛未缓解,又强撑着,跪得规规矩矩,卑微道:“求太子殿下息怒。”
安子堂来不及拉她一把,此刻已气得脸色发白,但身为臣子,主子发难,又怎能对抗呢?
他拳头在袖中捏紧,想来自己在朝堂呼风唤雨,实际上仍旧是如履薄冰,可他是大琥的臣子,不是他们顾家的奴才,也不是任意欺辱的。
垂眸看了眼李昭昭肩头大喇喇的鞋印,安子堂冷声道:“太子殿下,您此言差矣,安侍读得陛下指令,参与彻查李中奎一案,自是有责向陛下汇报,俗话说打狗看主人,您连陛下都不放在眼中了吗?”
此话一出,太子先是一怔,反应过来自己被安子堂摆了一道,更加怒火中烧,气得脸红脖子粗,一副又要动手的架势。
皇帝注意力又回到了太子身上,况且安子堂说的正中下怀。
太子假传他懿旨——青天白日就落匙关宫门,还强制调动顾枫的轻骑尉已是犯了大错,如今还当着他的面,对他才封的新科榜眼拳脚相加,何止不把他放在眼里,简直大逆不道!
越想越气,脸色铁青警告道:“作甚?又要对朕的臣子是打还是骂啊?”
被皇帝这么一问,太子不得不压下火,嘴唇抿了又抿,装出谦卑态度,“儿臣不敢,只怕安子堂和这安昭儿一个鼻孔出气,蒙骗了父皇。”
如此假模假式的回话,换来皇帝轻哼一声,李昭昭一直埋着头,不得令不敢抬头,在有限视线范围内,瞄到皇帝又踱回龙椅坐下。
安子堂就跪在她身边,偷偷给她打手势,两人可是经历过默契培养书这招,她看得懂他的意思——你先离开,我没事。
李昭昭清楚自己是有些冲动了,不该这么冒失闯进来。
他还被罚跪着,却还惦念着她安危,心里更是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在她心思百转千回这几下,场上有个陌生声音响起,直指太子,“大哥、安大人先前还帮着你说话呢,父皇都生他气了,你还倒过来说他蒙骗父皇,实在不知你怎么想的。”
这说话之人声音温润,语气平和,用最简单的话,就这么直白让太子下不来台。
李昭昭从未听过这个声音,却紧接着听到太子急火攻心反驳,“老二,你还继续煽风点火呢,谁不知道他安子堂是你的人,还有太医院这些废物,你从宫外找来的庸医骗子,都一起合着伙来欺瞒父皇,孤的孩儿死得不明不白,非说是先天不足夭折,呵,言下之意,不就暗示孤身子有问题么,你如今还装什么装!?”
“够了!!”皇帝怒道,显然已气极。
龙颜大怒,室内瞬间安静下来,全屋的人,无论是太子还是二皇子,都统统跪了下来,请皇帝息怒。
李昭昭心里一跳,这个二皇子一言一行好像跟她想象中不一样,正思索着怎么看一眼,皇帝却点到了她。
“你们两个都起来吧。”皇帝声音夹杂着一丝疲惫。
李昭昭直起身子,视野一下子开阔了,她第一时间忍不住扭头去望安子堂,他轮廓分明的侧颜映入她眼中。
浓眉、深目、高挺鼻梁,冷峻英气,只额头破了,一道蜿蜒血迹流至脸颊,白皙肤色衬着些微血色,更显他沉静瑰丽气质。
就觑了这一眼,见他无大碍,才安下心来,李昭昭向皇帝回话,“谢陛下。”
皇帝似不愿当着臣子的面和两个儿子吵架,问起正事,“你先前说有事与太子有关,何事?”
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李昭昭,尤其是太子,阴郁狠毒,似在警告她莫要乱说话。
安子堂也侧头凝视她,眸光担忧,李昭昭与他对视,她心里明白他的担心,深吸口气,镇定回话,“微臣在天牢提审李中奎时,发现那里有几个宫女,是太子殿中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