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往往这种人所恐惧的东西，才是最可怕的。\"
陌无玉侧头，\"你在说什么？\"
悠悠不答，继续自顾自道：\"特别是对于那个人本身，他的恐惧将会成为攻击他最有力的武器。\"
\"我靠这家伙冲上来了！\"
\"快躲开！”
混乱一旁的两人显得格外突兀，悠悠眼底划过一抹暗色。
\"最后一个问题，你知道这次的恐惧具象化是你自己的吗？\"
陌无玉瞳孔一缩，下一秒悠悠突然伸手用力推了一下陌无玉，冰面很滑陌无玉压根来不及稳住身体，他朝后倒去。
而在他的身后，不知何时赫然出现一个大洞，幽深的湖水迅速吞没了少年。
悠悠的手仍停在半空中，他神情怔然。
身后明明是未知的危险，陌无玉却还是朝他露出了一个笑容，他朝自己说了一句话。
\"把柄也可以成为武器。\"
悠悠猛地攥紧拳头，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不平静的表情。
那句话是什么意思？陌无玉知道他的事？
陌无玉早就知道了？！那他为什么还……
\"悠悠！\"
悠悠猛然回神，一头巨鱼正张着巨齿朝他咬来，他反应迅速地拿出武器抵挡反击，但还是被巨齿咬伤了手臂。
白梦延等人跑了过来，\"你怎么样？！等等，陌无玉呢？\"
悠悠垂下手，语气淡淡，\"掉下去了。\"
白梦延睁大了眼睛：\"什么？!\"
……
\"宿主大人，检测到有人使用了 debuff 指向性道具，使用对象是你，具体效果是随机提升该玩家副本的一至三倍难度。\"
\"宿主大人，悠悠他为什么这么做……?\"
元宵既惊愕又气愤，末了还有些茫然。
冰凉的湖水席卷身体，陌无玉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在一点点消沉，他没有张口而是在脑海里回复道：\"不知道，不过我想，这也许是一个契机。\"
\"什么契机？\"元宵问完后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陌无玉没出声了，它的心里一下子慌乱起来，因为——
它找不到宿主大人了。
［我靠不是吧？!！悠悠把陌无玉推下去了？!]
［怎么可能？？明明是陌无玉自己跳下去的！]
［就那一瞬间的事谁能看清楚啊？还是等回放的时候再仔细看看吧。]
［还等回放呢？这么深的湖湖底还有怪物，陌无玉这次是真的活不了了。]
［我操你们快看！副本等级怎么成 SS 级了？！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先别急！我刚才去别的玩家那看了一眼，他们的副本等级都是正常的！]
［这么说……]
［就算陌无玉能从湖里逃出来，他也凶多吉少了。]
-
耳边风声呼啸，陌无玉后知后觉感受到了被冻僵的身体，他艰难地动了动手指却没有什么力气。
他试着喘了口气，寒冷刺骨的空气却刺激到了喉咙，让他不得不用力地咳嗽起来，随着他的动作，睫毛上堆积的白色雪花也跟着被抖落下来，砸在弯起的膝盖上。
咳了好一会儿陌无玉才勉强止住，那像是要将肺咳裂的痛楚使得他不自主地皱起眉。
陌无玉动了动僵硬的手臂，抱膝埋头，他轻浅地呼吸着，试图减缓嗓子和肺部的疼痛。
半晌后，他抬起头，入目是满天的飞雪，莹红的双眼中盛满了疑惑与茫然。
他这是，在哪儿？
……
\"搜！快点搜！长老交待了，绝对不能让那个魔种逃走！\"
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了声响，陌无玉心里下意识一紧，他连忙爬了起来，用尽全力将身体缩进背后那块被雪覆盖了的断壁里。
他们口中的魔种好像，是他自己。
\"那家伙筋脉皆断，一定跑不远的！\"
\"魔种罪大恶极，一经找到，就地格杀！\"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陌无玉攥紧了手却仍使不出什么力气，他低头看见了手腕上的伤口。
筋脉皆断么？
\"这边没有！\"
\"去那边看看！\"
\"可是那边好像是……\"
\"管不了这么多了，魔种出逃天下都会迎来灾难！\"
脚步声靠近了，怎么办？他会死在这儿么？
陌无玉把身体蜷缩得更紧了些。
\"等等！这边好像有动静！\"
陌无玉瞬间屏住呼吸。
谁来，谁来救救他？
不，没有人会愿意救他的，因为他是魔种，是所有人厌恶并唾弃的存在，所有人都想要杀他，师尊想杀他，曾经兄交弟慕的师兄弟也想杀他，就连自己曾经救过的外门弟子也想杀他！
为什么会这样？只是因为他是魔种么？一个还未犯下罪孽的魔种，也足以让所有人忌惮。
四周都没遮挡物，看来是逃不掉了。
既然这样，死的时候也拉上几个人吧。
陌无玉伸手在雪堆里抓了抓，扣下一块断壁的石块来，过长的头发遮住了他的上半张脸，叫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陌无玉撑着断壁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搜寻的几个仙门弟子立马就注意到了他。
\"找到了！魔种在这里！\"
\"上！杀了他！\"
白发少年穿着一身带血的道服，道服或许本是白色的，但如今数不清的血液已将它浸红，他站在白茫茫的大雪中，身影单薄，背却挺得笔直，在几人的注目下，他抬起了头。
一瞬间的对视让仙门弟子们发了怵，但很快有人站了出来。
\"怕什么？！他修为尽失，我们趁着机会杀了他！\"
对面率先发起攻击，陌无玉拿起只比手掌稍大一点比石块抵挡，却被对方强劲的力道击飞，他在雪地里滚了几圈又抑制不住地吐出血，洁白的雪地多出殷红，像朵绚烂的红梅花。
另一个人的攻击紧随而至，这次陌无玉没有硬接，他使了点巧劲躲开，同时用始终紧紧攥在手心的石块用力划开了那人的脖子。
他用的是石块最锋利的一面，挑的也是脖颈最脆弱的地方，在这种情况下也只能这么做了。
大股血液喷了出来，洁白上再染鲜红。
手持长剑的仙门弟子们顿时愣住了，反应过来后更是惊怒交加。
\"该死的魔种！你竟然真的杀了人！简直罪不可恕！\"
陌无玉捂住发颤的手，哦，这是他杀的第一个人。
他忽然低声笑了起来，\"原来这是第一个……\"
\"这是什么话！难道你还想多杀几个人不成？！还真是魔种，怪物！恶心的东西！去死吧！\"
几人联合进攻，多重攻击下巧劲也没了用武之地，伤痕累累的躯体，即使拥有再厉害的身法也被限制了发挥。
怎么办？逃吗？
他们弟子们察觉出了他的想法，紧追而上。
有人仍旧很担忧。
\"喂喂！那边可是禁地啊！\"
\"没关系！我们只是去诛杀魔种而已！\"
\"可是……\"
\"难道你怕了？！杀死魔种可是好大的一件功劳，你不想要就赶快回去吧！\"
\"……才没有！我去！\"
……
\"呃唔……\"
陌无玉又吐了一口血，他仰躺在雪地上，喘着粗气，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就连呼吸也仿佛受到了阻碍。
好难受。
仙门弟子们也喘着气，他们看着地上无力动弹的少年，扬起了得意的笑容。
\"呵，真会跑！你这魔种竟然又杀了一个人。\"
一阵寒风忽然袭来，几人打了个寒颤。
那人一扬手，剑尖直指少年。
\"还专挑禁地跑，我告诉你！就算你跑到恶龙的怀里仙门也会将你诛杀！\"
龙？
尽管意识已经有些模糊，陌无玉还是精准地捕捉到了这个字眼。
他抬手遮了遮有些刺眼的阳光，阳光强烈，可他却感受不到半点温暖。
原来他跑到禁地里来了。
陌无玉不由得发笑，该说不说呢？这群人为了亲手杀掉他竟然不惜跑禁地深处，明明压根儿不用追，以这种状态擅闯禁地的他根本活不下去。
何必呢？
\"魔种，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长剑被高高举起，注入充足灵力后猛地砍下！
剑气袭来，陌无玉轻轻闭上眼。
\"你们在做什么。\"
声音低沉邈远却不怒自威。
陌无玉猛地睁眼，不远处的雪地上是一把被打飞了的剑。
剑被打飞了，他还活着。
不，能在禁地动手的只有这个禁地的主人，龙！
陌无玉攥紧了的手紧了又松，算了，被龙弄死也总比被几个趋炎附势的仙门弟子弄死好。
又是一阵极其强烈的寒气袭来，陌无玉眸子微闪，原来刚才就来了，他们竟然谁也没发现。
陌无玉吸了口气，他已经被冻得快没知觉了。
没得到回答，那道声音又冷了几分。
\"擅闯禁地者，死。\"
几名仙门弟子早在剑被莫名其妙一阵风打飞时就吓破了胆，此时听到这句话都忙不迭往外跑，那把在雪地里插着的剑也没人敢去拔。
\"对，对不起！我们是误闯进来的，您大人有大量放我们走吧！”
\"对了！地上那个人是个魔种！您千万小心他！\"
一阵强烈的寒气瞬间便抵达几人身后，那几个人直接被拍出了禁地的范围，摔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雪地上，陌无玉迟钝地发现自己身边多了个人，他睁眼看去，刚好和一双幽蓝而又深邃的眸子对上。
这双眼睛令陌无玉不禁想起凛冽的雪山和雪山后一望无际的大海，静穆，神秘。
\"魔种么？\"禁地主人轻声道。
陌无玉呆呆地望着他，没说话。
两人就这么对视了几秒，最后禁地主人挑眉。
\"算了，还站得起来么？\"
仍没有回答，禁地主人直接俯下身去像是要抱起他。
陌无玉眼神一凛，抬手迅速在男人眼前划了一下，而后便完全没了意识。
无力垂下的手被另一只大手隐稳接住，禁地主人摸了摸眼睛下方的皮肤，浅浅的划痕，不仔细看几乎等于没有，不过这世间能在他身上留下痕迹的人可不多，更别说还是一个濒死的……
禁地主人抬手往少年体里注入灵力，一双看不出情绪的眼睛细细描摹着少年的面容。
睫毛很长，鼻子很挺，白色长发看起来很软，皮肤似乎比地上的雪还要白，嘴唇也很白，失了生气，唇角却有着干掉了的血迹。
脖颈看起来也好细，好像不怎么用力就能掐断，很柔弱的样子，却又能与敌人周旋这么久，很聪明也很顽强。
对了，他的眼睛好像是红色的，看来是一只很了不起的小白兔呢。
男人忽然皱了皱眉，他停下输送灵力转而握上了少年的手腕。
\"筋脉寸断，一点修为也没有……\"
男人不再多言，抱着少年就消失在原地。
ps：这个副本是主角间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