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灰羽和暮光告别了泽科拉和一众前来送别的小马，带着他们的赠送的物资离开了反抗军驻地。
暮光的身体还有待恢复，所以灰羽一离开反抗军视野就变回小马形态，把她和物资都放到了背上。
为了防止暮光掉下来，灰羽还贴心地用藤蔓做了个简单的鞍装了上去。
“我自己可以走的……”
暮光不满地嘟囔了几句，但架不住累的她还是满足地依偎在了灰羽背上。
夜里的永恒自由森林非常可怕，到处都是饥饿又贪婪的眼睛，以及各种不知名的虫兽发出的异响。
可有灰羽作伴，暮光就觉得这不过是一次普通的森林郊游罢了。
想起昨晚的事，一灰一紫两匹小马皆是微红着脸，虽一路无言却有种说不出的甜蜜。
“我这是……病了吗？”
灰羽根本不敢去看暮光，只是抬起蹄子摸了摸自己有些发烫的脸颊。
他发现自己好像越来越离不开这姑娘了。
只要暮光在身边，他心里就总是暖暖的。
这可不是好兆头，要是关系太好，当复仇之日来临时，无论站在哪一边，对暮暮都太残忍了。
这会毁了她的……
唉，暮暮，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就在这时，暮光突然伸蹄搂住了灰羽的脖子，“灰羽，如果将来有机会参加舞会，我可以邀请你做我的舞伴吗？”
“舞伴！我没听错吧，你想邀请我做你的舞伴？”
灰羽顿感脑中一片空白，听到这话对他的震撼不亚于接到约会邀请！
通常来说，除了专门跳舞的小马以外，其他小马基本只会邀请有好感的小马充当舞伴。
如果是异性小马且共舞多次的话，那更是几乎可以肯定他们在热恋。
“我得提醒你，虽然我不知道现在是什么规矩……”
“可在千年前，如果不是出于表演和练习目的，单独与一匹异性小马跳舞不亚于向其他小马宣告，瞧，我们是一对。”
灰羽回头提了一嘴，单纯的他觉得这可能是时代问题。
可没想到暮光除了有些羞涩以外，并没有更大的反应，反而抱得更紧了。
“其实……这个习俗并没太大变化。”
听到这话，灰羽两眼立即睁得老大。
“什么！？那这是……”
“暮暮……我劝你再多想想，不要因为感激而冲动，感恩和仰慕不等于爱，我救了你，但这并不代表你得这样报答！”
“别让你的善良害了你，我可能没你想的那么好，世界很大，或许你的真爱就在某处等着你也说不定。”
灰羽回头一笑，“到那时，你只要给我留一扇窗户让我见证你的婚礼，我就很满足了。”
灰羽笑得很真诚，可暮光却看得很心酸。
传说中的破晓之剑是位经典的悲剧英雄，被公主们放逐这个可能，其实并不被主流观点接受。
小马们压根不信被公主们放逐的恶魔会是破晓之剑。
由于相关线索太少，他们大都认为破晓之剑已经牺牲在了与黑暗抗争的路上。
甚至许多记录着他传说的故事也以牺牲为结尾，很符合他英雄的身份。
暮光很小的时候就读过他的故事，并时常为这位第一个消失的古代英雄感到惋惜，还像很多小马一样因他的牺牲而落泪。
如今他出现了，还救下了自己。
难能可贵的是，在经历了数不清的苦难、误解、敌视，甚至是背叛后，破晓之剑仍能保持一颗善良的初心。
他既没有像那些恶棍一样只要脱困就肆意报复，也没有像疯子一样不分青红皂白的宣泄怒火。
反而对自己这个仇敌的学生照顾有加，宁愿自己席地而睡，也要把相对温暖的大篷车留给自己。
有什么好吃的也是优先供应自己这个伤员，各种杂务也是独自承包，将她照顾得无微不至。
甚至不顾危险独闯永恒自由森林，从蛇嘴里硬生生抢回了自己的命。
而自己和他才相识不到两天。
他比传说中写的还要高尚，却又不自知。
就像个荒诞却美好的梦。
谁能想到这个最不被看好的可能，居然会是真的那个？
破晓之剑恰好就是那个黑巫师。
明明两者不论是地位、名声还是外在表现都天差地别，任谁都不会认为他们是同一匹小马，包括曾经的自己。
这让暮光想起了自己的朋友们，善良的小蝶有时可以换上另一副面孔，而乐观的萍琪也可以因为一些问题变得很沮丧。
灰羽或许也有两面吧，不过他的两面无疑都是善良的。
“别紧张，这只是个邀请，又不是约会，不要急着拒绝嘛。”
“我只是突然想要个舞伴，而我认为你是最适合的那匹小马，所以我邀请了你，就这么简单。”
“再说了，选择你怎么会是害我呢？要害我，你之前有的是机会，甚至现在动蹄也没问题，我根本就反抗不了你。”
说着，暮光竟伸蹄抱住灰羽的脸，壮着胆子跟他蹭了蹭鼻子。
“你值得被爱，灰羽，你救了我，是我心中当之无愧的英雄，而且马上还要去拯救小马利亚，不是吗？”
“如果你答应，我会非常高兴的！”
“我……值得被爱？”
不知为什么，这话让灰羽有点儿想哭。
只是他完全没有再谈一场恋爱的想法，因为他的全部心思都已留给了复仇和重建小马利亚。
事实上，灰羽都快对恋爱有阴影了。
行侠仗义时，对他有好感的雌驹多得可以塞满坎特洛特，在年度小马排行榜上，他更是无数次位列榜首。
堪称无数雌驹的梦中情马。
连公主姐妹都会好奇地多看他几眼。
在那个年代，被他救下的雌驹们大都认为破晓之剑那帅气的黎明战袍下，隐藏着全小马利亚最帅气、最高尚的独角兽。
可讽刺的是，在真实生活中，她们却对自己这个邪恶的黑巫师避之不及。
灰羽也曾心动过，但结果却只能用一塌糊涂来形容。
记忆中，那是一匹很漂亮，还很单纯善良的雌驹，可惜幼时得过一场大病，反应也比一般的小马略慢一点儿。
对此，灰羽并不介意，因为她至少不会像其他小马一样害怕和厌恶他，对自己不抱有任何偏见。
可即使是这样，他们还是分开了。
知道了他们经常在一起后，雌驹一家就吓得连夜搬走了，灰羽甚至来不及登门道歉。
经此一事后，灰羽遭受的误解就更深了，有时甚至得逃进永恒自由森林的秘密基地，以躲避这没由来的敌意。
他们喜欢虚假的我，却讨厌真实的我。
可暮暮却……
不过即使我愿意，她的家人和朋友们也会带走她吧，我不能让她因为我毁了自己的一生。
想到这里，灰羽便坚定信念，摇了摇头。
“我不能同意，暮暮，你值得更好的，像你这么优秀的雌驹，只要愿意，绝对能找到一个更完美的舞伴。”
暮光闻言有些失落，“是我哪里不好吗？难道是因为我断了角？是匹残缺的独角兽？”
“不不不！你很好，各方面都很好！真的，我发誓你是我见过的最可爱的雌驹！没有之一！”
“可你甚至不愿做我的舞伴……”
见暮光情绪低落，灰羽强行压下心软，试图把话题引到别的地方。
“我……我是个一千多年的老古董，都能做你的老祖宗了！所以，严格来说，我……我其实算你的长辈！”
暮光挑了挑眉，“大我一岁的长辈吗？”
“灰羽，我不是小幼驹了，再说了，就算你真的一千多岁也没关系，我姐姐还是宇宙公主的侄女呢。”
上钩了上钩了，得让这姑娘忘了舞伴这茬才行，等等，宇宙公主有侄女！？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灰羽吃了一惊，连忙询问，“塞拉斯蒂娅有侄女？那个韵律公主也是天角兽吗？”
“是收的侄女，不过韵律公主确实是天角兽，宇宙公主亲自晋升了她。”
真是天角兽！小马利亚居然有第三匹天角兽！这下找回记忆和谁来升日月的事终于有着落了！
他原以为这个被暮光多次提到的爱之公主韵律，可能跟被黑晶王桑伯杀死的水晶帝国领袖爱茉公主有关。
毕竟小马国和水晶帝国关系一向不错，所以亡国的水晶帝国王族在小马国接受庇护，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看来自己错的离谱，搞不好这是位属于小马国自己的爱之公主。
“又一匹天角兽！还有第四匹吗？”
虽然知道可能性不大，但灰羽一激动，还是好奇地问了出来。
“没有，小马利亚只有三匹天角兽。”暮光摇了摇头。
“你跟这位韵律公主是什么关系，你上次不是说她是你的保姆，还要跟你哥结婚什么的……吗？”
“怎么又变成姐姐了？”
“那是因为我们像真正的姐妹一样亲密。”
“呼……暮暮，我有一事相求，你知道的，我的记忆不完整，一些非常重要的事恐怕也被我给忘了。”
“我希望能找回它们，而泽可拉的魔药是唯一希望。”
“为此，我需要一匹天角兽的帮助……”
灰羽花了点儿时间跟暮光讲了下自己的情况，以及昨天与泽科拉的谈话，说罢，便将那瓶紫色魔药递给了暮光。
暮光接过魔药小心翼翼地放好，随即按着胸口向灰羽保证，“包在我身上，只要能救出韵律公主，她一定会帮你的！”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我感激不尽。”
正当灰羽觉得舞伴这事儿已经搪塞过去，并且还一举两得的时候，暮光却突然抱住他的脖子。
“灰羽，我也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
灰羽明知故问，想靠装傻充愣蒙混过关。
“请给我一个了解你的机会，我确信自己不会看错。”
“暮暮，我们才相识不到六天吧？不如等冲动褪去，等你的朋友和家人们被解救出来，听听他们的意见再做打算？”
“几天时间已经足够了，在你身上，我看到了许多朋友的影子。”
“你很善良、很诚实、很坚强，还很勇敢，你总是为其他小马着想，即使深陷仇恨之中，也能理智应对。”
“而且你还很渊博，很随和，很有同理心，灰羽，你远比你想象的还要优秀。”
“如果我的朋友和家人们在这里，我相信他们一定会支持我的。”
“如果你这么说的话……暮暮，那我愿意做你的舞伴，不过记住，你随时可以退出这段感情。”
“那真是太好了！”
见灰羽终于同意了，暮光明显开心了许多，就连身上的灰色仿佛都要褪去了。
她抱紧了灰羽，尽情感受着他那令小马心安的气息，在他耳旁轻声低语，“你现在不会离开我了，对吧？”
灰羽愣了一下，“我……我承认我不想离开你，但未来的事，谁又能说得清呢。”
暮光闻言有点儿不满，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抱得更紧了，仿佛生怕他像一场美梦一样突然破碎，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居然同意了……
直到现在，灰羽还沉溺在自己居然真的开启了一段感情的迷茫中。
可不知为何，他只感觉心中的温暖愈发强烈，好似一轮暖阳，融化了他心中那千年的苦痛。
一路无言，但两匹小马之间的情感却在迅速升温。
不一会儿，他们就回到了离开时的地方，找回了藏好的行李和大篷车。
以及被石化的忠诚元素。
“暮暮，准备好了吗？”
灰羽点亮独角看向暮光，暮光点了点头，随即集中注意力将头顶的木质义角顺利点亮。
庞大的魔力汇集在她的角尖，又传输给灰羽。
不一会儿，解救云宝的条件已然满足。
“真不愧是魔法元素，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强大，都快跟星璇平分秋色了。”
灰羽有些惊讶，如此强大的独角兽魔力，除了星璇和雾鬃以外，他还没在任何小马身上见过。
至少在独角兽里，这样强大的魔力世所罕见。
“哈呵～跟星璇相提并论也太夸张了，灰羽，他可是小马利亚史上最伟大的法师，就像你是最伟大的游侠一样。”
暮光笑着摆了摆蹄，“而我不过是一匹对魔法稍有研究的独角兽。”
“嗯哼，如果你这种程度都是稍有，那小马利亚就没天才了。”
灰羽浅浅的调侃一下，随即就将收到的魔力尽数转化为破法魔力，开始再次与石化魔法对耗。
有了充足的魔力供应，白色的破法之光势如破竹，很快就肃清了所有脉络。
石像开始抖动，随着一声炸响。
一匹有着彩色鬃毛的天蓝色飞马猛然窜出，像闪电一样撞向了站在她正前方的灰羽。
速度之快，连灰羽都来不及反应，直接被撞得眼冒金星，仰面倒了下去。
“啊呃……我在哪儿？”
那匹天蓝色飞马扶着脑袋，两眼来回打转，显然也被撞得晕乎乎的。
“云宝！”
暮光含泪冲了上去，直接把云宝扑翻，抱着她一阵狂蹭。
“暮暮？你怎么瘦成这样了？大家还好吗？我们这是在哪里？”
云宝有些不明所以，她不明白怎么一眨眼的功夫，暮光就变成这样了，不仅瘦得走了形，连断掉的角都恢复了。
只是颜色跟原来不太一样。
“两位姑娘，如果你们不介意，可以先从我身上下来再慢慢谈吗？”
虽然很感动，但被坐在下面的灰羽还是忍不住出言提醒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