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光的话着实把灰羽吓了一跳，如果不在这里，那恐怕就只能在更危险的风暴王国或是……
没时间了，必须马上行动！就像当初救暮光那样，每分每秒都至关重要！
于是他立刻拉上暮光，火急火燎地跑到了卡珀面前。
“你立功的时候到了！告诉我，这个镇子还有哪里可能会藏着小马？”
看灰羽很急，卡珀连忙竖起了两根爪子，“地下黑市和港口。”
“哪里的小马比较危险？”
灰羽接着问，他准备先去危险的地方瞧瞧，以免暮光的父母有性命之忧。
“地下黑市，那里到处都是九流镇最凶暴的变态，小马在那里就是活食，挺不了多久的。”
提起地下黑市，卡珀的语气中充满了厌恶，要说他最讨厌九流镇什么地方，那大概就是黑市了。
卡珀很确信一点，那就是眼前这匹小马绝不会放过那么堕落的地方。
“云宝、瑞瑞，所有小马！武装好自己，盯紧这些恶棍，千万不要让他们挣脱了，我和暮暮很快就回来！”
云宝和瑞瑞也知道是什么事，故而对灰羽的安排没什么异议。
虽然很想帮暮暮寻找她的父母，可这里的小马们也必须有小马照看。
“卡珀，带路，事出紧急，如果你敢耍花招的话，我保证把你丢海里喂鱼！”
这么快就相信卡珀不是什么好主意，可如今也只能冒险信一下了。
港口是风暴王国与九流镇进行贸易和物资交换的地方，有许多飞艇和舰船在此停泊。
同时，那里也是无数小马奴隶的最终归宿，在那里，奴隶们从事着无休止的体力劳动。
一旦患了重病，就会被丢进海里处理掉。
累倒或受伤的则会变成九流镇地下黑市的肉类供应，成为肉食种的盘中餐。
黑夜已经持续了太久太久，粮食的产量因此降到了一个极低的地步。
而在九流镇这种民风“淳朴”的地方，食用智慧生物早就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了。
轰！
白色的激光轰开了地下黑市的大门，一袭黑袍的灰羽带着暮光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黑市的肉类供应区是一个黑暗、腐朽，血腥味浓烈的地方，吧台上是一头戴着眼罩，面目狰狞的人形鲨鱼。
许多人形鬣狗和秃鹰，以及零星几头野狼和肉食鱼怪，此刻正一脸陶醉地享受着盘中的血淋淋的尸体。
见有两匹小马进来，他们幽绿的眼睛便看了过来，丑陋的脸上顿时露出了玩味和残忍的笑容。
更有甚者，居然直接暴力地撕下一截血肉模糊的残肢，一边大口啃食，一边向进来的两马吹口哨炫耀。
看见他们吃的东西，连灰羽的脑子都不禁空白了半秒。
反应过来后，他连忙用从战袍上扯下一段黑布蒙上了暮光的眼睛。
“这位客人？您是来卖货的还是来让我帮忙处理的，哦，她看起来可真美味！”
做这一行的多少有点儿眼力，这鲨鱼一眼就看出了灰羽是狠角色。
特别是这气势和那双眼睛，一看就是个来找刺激的顶尖恶棍，说不定就是特意来试试同类的肉是什么滋味的。
至于他身边那只紫色小马，一看就是猎物，估计就是可口的主菜了。
“灰羽，他们吃的是……是！”
暮光显然已经看到那是什么了，被吓得浑身发颤，紧紧抱着灰羽不愿松开。
灰羽叹了口气，看到这些没有吓晕过去，这姑娘其实已经很勇敢了。
说实话，要不是得保护暮光和不想在她面前失态的话，估计连他都得被吓退，然后去吐个昏天黑地。
“暮暮，不要去看也不要乱想，我正陪着你呢，有我在就不会有事。”
灰羽背起暮光迅速穿过那群“食客”，有几只鬣狗凑过鼻子想闻闻味道，结果被灰羽一蹄子打得鼻血横流。
怕是下辈子都闻不到味儿了。
他们恼羞成怒，作势欲咬。
结果却又被灰羽挥蹄扇飞了一嘴牙齿，稀里哗啦掉得满地都是。
嘶——看着都痛……
有了蠢货的试探，现在任谁都看出那匹大的惹不起，其余的“食客”这下只敢偷偷打量暮光了。
灰羽带着暮光跳上吧台，上去直接揪住了那条管事鲨鱼的衣领。
“这里我接管了，立刻把你们这里所有的小马都交出来！否则的话！”
灰羽打开腰间的鞍包，里面的折叠铁棍迅速窜出，化成了一柄猩红的利剑。
他眼神一凝，这柄猩红利剑便飞射而出，瞬间钉穿了刚才闹得最凶的鬣狗，不料用力过猛，直接让他的脑袋炸开了花。
扑通一声，无头的尸体伴随着鲜血和各种红白黄绿之物，抽搐着倒在了地上。
恶棍们这下全知道危险了，他们慌忙丢下餐具和食物挤在一起，疯狂地挤向出口。
可却被一柄猩红的利剑挡了下来。
“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管事鲨鱼咽了口口水，随即从柜台下拎出了六七匹断角折翼，被捆得结结实实，神志不清的小马。
得，看走眼了，这匹黑袍小马是疯子不假，但那匹紫色雌驹却不是他的猎物。
“还有呢？差一匹我就屠光这里。”
灰羽的目光依旧冷峻，眼中完全没有小马应有的仁慈和善良。
“在后厨和仓库，还有……”
管事鲨鱼颤颤巍巍地指了指桌上的餐盘里，那些血淋淋的尸体。
“去！把后厨和仓库的小马们都带过来，要是敢私藏和逃跑的话，你就死定了！他们也死定了！”
灰羽转头看向那群恶棍，只见刚才还争勇斗狠，嚣张跋扈的恶棍们此刻就像霜打的茄子，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暮暮，这里有你的父母吗？”
灰羽轻轻解下暮光眼睛上的黑布，让她从被鲨鱼管事拎出来的小马中辨识。
他此刻异常紧张。
因为他就失去过父母，而且是失去过两次，所以他是打心底不希望暮光经历同样的痛苦。
幸好暮光很快就找到目标，抱着其中一匹小马哭了起来。
这是匹有着深蓝色鬃毛的蓝色雄驹，可爱标志是一轮黄色新月，里面还包含着另一轮更小的黄色新月。
想必这就是暮光的父亲了……
灰羽不敢上前打扰暮光，于是便默默转移视线，检查起了那些血淋淋的尸体。
这些小马也不该被抛下，他们理应得到一场真正的葬礼。
可就在这时，灰羽突然看见有具尸体抽动了一下。
于是他连忙上去查看，然后就发现除了少数被开膛破肚，吃了一大半，死的不能再死的以外。
其余的小马和几只异类居然都活着！
这下灰羽算是明白，卡珀说的活食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都在这里了！绝对没有藏私！请放我一条生路，只要能活命，我什么都愿意！”
那头鲨鱼管事牵着几十匹小马赶了过来，见灰羽过来连忙跪地求饶。
而被他带来的小马们也有样学样，纷纷抱着脑袋趴在了地上，看都不敢看灰羽一眼。
灰羽走过来，在马群中四处搜寻。
很快，其中一匹鬃毛紫白相间，可爱标志是三颗紫色星星，跟暮光颇有几分相似的灰色雌驹就引起了灰羽的注意。
灰羽走上前，伸蹄捧住她的脸，仔细端详了一番，他不敢肯定，因为如果这是暮光的妈妈，那未免也太显年轻了。
这完全不像是生过两匹小马，孩子都二十多岁了的雌驹，各方面状态跟二十多岁的年轻雌驹有的一拼。
简直跟青春靓丽的年轻雌驹一样漂亮。
雌驹全程紧闭着眼，身子有点儿僵硬发颤，和暮光恐惧时的反应如出一辙。
灰羽扯断了绑着她嘴巴的绳套，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问了一句。
“你是暮光闪闪的妈妈？”
雌驹愣了一下，随即伸蹄抓住自己脸上的蹄子，忍着不安睁开了眼睛。
只见面前是一匹高大威武，气质非凡的黑袍雄驹，声音听着挺年轻的，而且没有明显的敌意。
“你……认识我的女儿？她还活着？”
灰色雌驹抱着灰羽捧着他脸的蹄子，低着头，声音细若游丝，仿佛生怕下一秒会挨打一样。
呼……这姑娘的父母都在，简直是不幸中的万幸。
“是的，女士。”
灰羽松了口气，随后收回蹄子，为暮光的妈妈解下项圈和腿上的枷锁，默默地让开了路。
他身后正是暮光和她昏迷不醒的父亲。
“小暮！亲爱的！”她一愣神，当即喊出了声。
听到声音，暮光猛然一惊，旋即就抬头看见了灰羽身旁的母亲，紫色的大眼中顿时涌出了喜悦的泪水，“妈妈！”
“哦，塞拉斯蒂娅公主在上！我的宝贝，你和你爸爸都没事！”
灰色雌驹哭喊着冲了过去，而灰羽则沉着脸来到了鲨鱼管事面前，伸蹄指了指缩在墙边的恶棍们。
“带他们下去，全关起来。”
鲨鱼管事连滚带爬地领着那群恶棍离开了。
灰羽则挨个为被束缚的小马解开了身上的锁链和项圈。
完成后又第一时间去餐盘那里，强忍要吐的冲动，将还活着的小马都取了下来，开始施救。
过程就像救暮光那次一样，各种包扎、按压甚至是辅助呼吸。
虽然牺牲很大，但这可都是命啊，所以灰羽做起来那是毫不犹豫。
看着这些残缺不齐，被啃的惨不忍睹的小马，灰羽是既心痛又愤怒，心中亦是悲凉不已。
有那么一刻，他是真的想杀光那群家伙。
“呕…呸…！”
吐掉嘴里的血沫，灰羽从鞍包里取出一柄水果刀，用魔法加热消毒后开始为受伤严重的小马进行外科手术。
切掉坏死和感染的组织，再敷上前些日子制作的药粉，最后用魔法消毒，再用针线缝合，用布料包扎。
好在被救下的小马和暮光一家也来帮忙，很快就处理完了伤员。
灰羽的披风都被撕完了，连最外层的袍子也撕掉了不少……
“留在原地，小马们，我去去就来。”
灰羽决定亲自去搜一下，他还是放心不下，担心有小马被遗漏。
他知道，一旦自己离开，然后真有小马被遗漏的话……等待那匹小马的，绝对会是极其悲惨且绝望的结局。
沿途，被救下的小马们皆心怀敬畏和感激，目送着他远去。
“小暮？那位英雄是……？”
待灰羽离开后，暮光丝绒才好奇地问起了自己怀中的女儿。
还清醒的小马顿时都看了过来，他们也都非常好奇。
“他呀，可是匹行走的传说呢……”
暮光笑着望了望灰羽离开的方向，神情不免有些寂寥。
灰羽显然早已习惯什么都自己解决。
这让他总是在不经意间，就与其他小马划开了界线。
这种我帮你，但不需要你帮的感觉就……很糟糕。
暮光知道这绝不是件好事。
灰羽的品质在战争与混乱的时代格外耀眼，可一旦恢复和平，他与世界的纽带就会日渐衰微，直至彻底消失。
暮光毫不怀疑，当世界不再需要这种孤单的英雄时，那么灰羽就会欣然淡出大家的视线。
然后不知不觉地，永远消失在阴影中。
出现时有多耀眼，消失时就有多平淡。
另一边，灰羽已经搜遍了每一个角落，基本可以确认没有小马遗漏了。
相对的，他也找到了许多尸体与成堆的白骨，有小马的、有动物的、也有其他智慧物种的。
最令他震撼的还是后厨的屠宰间和仓库。
只见这里到处都是已经处理好的，被肉钩挂起的尸体，以及被装在木桶里的内脏和骨头……
这是灰羽第一次见到如此惨烈的景象。
三族分立时都没这么惨啊，要是我把魔法和战斗技巧及时分享出去，这场灾难是不是就能避免了？
安息吧……
灰羽点亮独角，颤抖着取出打火石和引线。
他麻木地将尸骸收敛、堆放了起来，然后又将附近那些装着不知什么油的油桶，以及内脏桶全都搬了过来。
如此惨状，即使他们还有亲人存世，也还是不见为好……
这个罪恶的地方必须被付之一炬！
搬着搬着，灰羽偶然间在一个极难察觉的缝隙中，发现了一对长得一模一样的幼驹。
其中大的那匹已经死亡，都僵硬了。
小的那匹情况也不乐观，恐怕都几天滴水未进了，灰羽连忙抱过来用水壶喂了几滴水。
小家伙抿了抿嘴唇，虚弱地睁开了眼，见不是妈妈，第一反应便是挣扎。
灰羽抱起小家伙，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强行挤出一个笑容，硬着头皮跟她打了个招呼。
“孩子，没事的……你安全了！”
或许是看清了灰羽是一匹小马，也可能是听到了灰羽话中的真诚，小家伙的挣扎停止了。
灰羽注意到她的嘴唇在蠕动，似有话说。
凑近一听，纵灰羽在怎么强忍，还是被绷断了弦，差点儿泪洒当场。
“叔叔，这里危险……快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