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兽的血,煞气极重,却有驱除心魔的功效。
此事不知是黎菲公主从何处知道的,但这事一被她知晓,便注定了一场无妄之灾将要降临整个妖族。
灵渡喜食妖族内丹与魂魄,妖兽于它而言是大补之物。
当初此兽是上上届妖王统治时突然从岐山冒出来的,据推测应当是很久以前被哪一个大能封印在岐山。
此兽一现世便大肆捕食其他妖兽。
别看它形貌灵俊秀逸,却是十足的大凶之兽。
当初若不是波及了大量人修地界大宗门的结丹修士,被人修与妖族大能合力封印。
便几乎要将妖族境内一半的结丹妖怪吃干抹净。
当初的妖族受了重创,这也叫上任妖王捡了漏。
虽然黎曜没有经历过灵渡的恐怖之处,但也知道灵渡实乃屠妖之凶兽之首。
如今这妖兽再次现世,将整个妖族打的措手不及。
妖族上下一片人心惶惶。
妖王早已下令抓捕三公主,而三公主修为不高,却不知为何一直追寻不到她的踪影。
她是否已经取到凶兽灵渡的血去救元澈也尚未可知。
此时蒙毅身为妖族大将反倒按兵不动。
急的只有离溪,大家你追我夺的斗争几乎进行到了白热化的地步,此时的离溪也知道按兵不动才是上策,然而要他眼看着那些妖众去死,他却更是做不到。
他当初不肯当权臣,就是因为自己有当谋士的本事,却没有一颗狠绝到极致的心。
他知道再这样下去,必须付出极大的代价才能镇压凶兽,而因为黎菲公主得罪了离他们最近的人修大宗,此时就算是求援也根本不成。
世上哪有那么多雪中送炭、以德报怨的好事发生。
离溪这样的人是不会像黎曜一般白日做梦的。
蒙毅许是因为当年那些沉寂隐忍的日子,心中不仅彻底寒心,心机也更加深沉地叫人看不透了。
离溪也曾猜测过他的行为是否是自己觑觎上头那个位置,又是否是想要挟天子以令诸侯,拥立二殿下为妖王,而自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更不用担心再有被人辖制的一天。
但从离溪的观察来看实在看不出他的最终目的究竟是什么。
然而根本等不了他想那么多。
宫中那位如今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暴君的黎曜还虎视眈眈,不知会突然派谁去送死。
当初的大殿下便早已被他打发到最北边的边境去受苦了。
不得令便不得归。
离溪已经嗅到如今妖族即将改换门庭的气息了。
这离他最初的那个计划还相差很远,但是已经更近了。
如此关系存亡的多事之秋,离溪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应对一切动荡与考验。
一旦在这个时候他们任何一方出了问题,被揪住错处,垮了,便彻底站不起来了。
但离溪还是不放心那些岐山之地妖众们的安危。
而接到离溪先生传信的千雪已经出发前往妖族。
久无起伏的心中想到离溪先生,黎菲与元澈,不禁激起了淡淡的情绪。
不知他们过得好不好。
千雪不知道的是,北境以外时光还在一直前进。
妖族这三百年来的变迁并不是在朝着兴盛的方向发展,而是在向衰微的方向堕落。
千雪出了北境便以一日几千里的速度赶往妖族界域。
此时被黎菲救醒的元澈用复杂的目光看着黎菲。
曾几何时,她也是这样守在自己床前。
元澈的心魔并非是因为晋升失败而生的,而是因为心魔而晋升失败。
他心中没有佛,他心中有的是眼前这个女子。
因不能与她相守而纠结痛苦,由此滋生出了心魔。
心魔生,便如同疯长的水草一般缠住他的心智。
可如今经历生死大劫,经历这一千多个日夜与心魔的搏斗。
他终于看清了那心魔的面容,她不过是自己心爱的女子,自己又岂能叫她成了心魔呢?
见元澈自醒来以后虽脸色苍白,但也没有昏迷时那样时时被梦魇折磨的痛苦模样了,黎菲心中便稍稍放下了一口气。
而元澈正用一双满含爱意的眼睛盯着她看。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
元澈的情绪总是藏的那么深,从不叫任何人能够窥探到。
就连她自己都怀疑他是否并不是真的喜欢自己。她也疲惫过、怀疑过、迷茫过。
但还好,如今她确定他是喜欢自己的,从前他一直都在压抑。
他和自己是一样的。
可看着元澈主动牵起她的手,心中却不由的发苦。
她为了元澈做的一切她都不后悔。
但是,她不计后果放出来上古凶兽灵渡,将所有妖族置于险境是她的罪孽。
身为王族尚不能庇佑自己的子民,反倒为一己私欲害了他们,这是她的罪。
她当初拼尽全力在灵渡刚刚破开封印时偷偷取了鲜血。
利用秘宝遮掩了自己的气息,然而那些生活在岐山附近的妖族们,他们会怎么样?
当初她一拿到兽血便快速下了岐山,身后传来一阵阵的灵渡的怒吼与妖兽的惨叫声。
那时候的她没有回头。
她为解开封印用自己的心头血浇筑禁阵,本就几近力竭,她必须在昏迷之前赶去救元澈。元澈的心魔已深,再也等不了了。
只要能将他救回来,一切的罪责她愿意承担。
她愿意以死谢罪。
然而死去的那些岐山妖众们与黎菲无冤无仇,又为何要遭受这样的无妄之灾呢?
妖族三公主虽说是天狐后裔,六尾天狐的化身,但她就一条命,如何去抵万千妖众们的性命?
“菲菲,我们成婚吧。”
“什么?”黎菲泪眼迷离间瞬间惊诧出声。
她是不是听错了?
“我不做佛子了,也不当禅宗的继承人,我们成婚吧。”元澈已经彻底想清楚了,人生短暂。
他终于明白师父迟迟不肯为自己剃度,说自己尘缘未尽是什么意思了。
他明明对黎菲生了情却不敢承认,一心要做好佛子,承担自己应尽的责任。这又何尝不是一种逃避?
心魔让他九死一生,但也令他看清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