擎苍没有动,依旧背对着山洞口站着,头微微扬起,像是在了望着什么地方~
云落看着他泼墨一样的黑发,铺在背上,莫名的心里涌上一阵伤感,这样的擎苍太过孤独,孤独就好似这世上只有他一人一般…
她缓慢的起身,脚步虚浮的走出山洞,站定在他的身后,轻轻的环住了他的腰,脸贴在他的长发上,清清凉凉的。
“生气了?”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从前,我有一个朋友,也算是生死与共,突然有一天,他让我杀了他,我问他为什么?你可知他是如何回答我的?”
擎苍还是沉默着,没有回应她一个字。
云落放开了手,绕道了他的面前,仰着头,注视着他俊美无暇的脸,字句清晰的说道。
“他说他爱上了一个女人,一个平凡而又坚强的女人,他说他想要保护她,而保护她最好的方式就是远离她,可是他又无法克制自己,他想要每天都见到她,无边的思念和不得已的分别,都让他很痛苦,所以,他想让我杀了他!”
“我又问他,为什么不自杀?”
云落双手勾住了他的脖子,让自己更靠近他一些,轻声说道。
“他说,因为心有所属,心有所爱,心有所牵,心有所念,所以,他真的不想死…”
“六爷,我不是他,可我如今却也如他当年一样,心有所属,心有所爱,心有所牵,心有所念,所以,我也不想死…”
“可是,即便我不想死,有些时候,亦如你说过的,我别无选择!”
依旧没有回应,云落看着擎苍那张冷的不能再冷的脸,瘪了瘪嘴,吊着嗓子说道,“既然六爷不想与落儿说话,那落儿就不妨碍六爷看景儿了…”
云落放开手转身要走,却被两条长臂紧紧的禁锢住了,禁锢在那个有些冷有些硬的怀里…
冷冰冰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如果你想让整个斗苍,变成下一个天游城的话,下一次你还是可以用你的心头血,去救你想救的人。”
擎苍的声音很平静,平静的就像是再说,天色真好一样。
一字一句落在云落的耳中,竟让她觉得有几分可笑,她把脸贴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些微杂乱的心跳,柔声说道,“没想到六爷也有这么孩子气的时候,竟然威胁一个小丫头,这要是传了出去,尊贵如神只一般的擎王殿下,可就丢脸了…”
擎苍本就气她不知轻重,随随便便就取了心头血去救人,如今又见她这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更是气的眉毛都立起来了!
“你!…”
擎苍才说了一个字,就被某个偷腥的小野猫给堵了嘴,柔软的唇,擎苍就算是再气,此刻也抵挡不了这温柔的诱惑了…
“六爷想不想知道我那朋友后来怎样了?”
擎苍轻轻的从身后拥着她,因为压抑而有些燥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耳后,惹得她有些痒痒的。
“他死了…他的爱人因为他,陷入了危险之中,他为了救回爱人,葬身火海…”
擎苍还是沉默着,他知道云落想要说什么,她是在告诉他,她爱他,他也爱她,然而这份爱有的时候带给彼此的,未必是相知相爱的幸福,而是天涯陌路…
“迷雾森林的试炼…”
“四天之后。”
“你再逐鹿台对战中提升境界,虚境和经脉受损,这三天一直在药池中养伤,可记住了?”
“六爷,我…”
云落的底气有些不足,她好像又惹了个不小的麻烦,他总是在替她弥补她的那些破绽,不让她陷入更加危险的境地,而她却…
却总是一意孤行,作出任何决定之前,从未问过他的想法,从未考虑过他的感受…
“事实上,耗损长生血脉,也的确伤到了你的虚境和经脉,迷雾森林的试炼不可再逞强,就算你成不了我的门生,《灵飞六道经》我也会给你的。”
云落猛的抬起头,看着擎苍平静的有些冷漠的脸,突然觉得自己所有的隐瞒和不坦诚,变得那么的可笑,那么的让她无地自容。
“我…”
“落儿,我说过,你永远都不需要向我解释什么,但是这一次,是你最后一次任性,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云落当然明白,她知道,在他的心里,他从来都只在乎他在乎的,至于那些他从未放在眼里的人,就如同蝼蚁一般,他可以毫不犹豫的毁掉,不论身份地位,血缘亲疏~
擎苍说完,就化作一团苍青色的云雾,消失在云落眼前。
从山洞里钻出来的风有些凉,吹在云落的脸上,让她的鼻子发酸,眼眶泛红,如果不是应夏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她都未曾察觉,擎苍冷淡的告诫,竟让她差点就哭了鼻子。
“王妃,王爷让属下送您回药池,王爷交待,药池有利于你恢复伤势,嘱咐您好好在药池养伤。”
云落冷冷的应了一声。
“好,劳烦应院护代我谢过院首挂心。”
应夏眨了眨眼,心里纳闷儿,这两位这是吵架了?怎么都端着一副“我们不熟”的架子~
应夏化成真龙之身,云落踏上龙背,转眼消失在文曲峰的云雾之中。
与此同时,一团苍青色的云雾落在了仙门谷的山洞口。
山下的狡犬嗅到了危险的气息,瑟缩着躲在山脚下,恨不得把两个硕大的脑袋,都藏进淤泥里。
山洞口的荒草,被风吹的扑簌簌的响。
这样的风声像极了呜呜咽咽的哭声,就像是那些荒草在哭诉着青葱芳华的逝去,只余下无边的苍凉荒芜。
“故友到访,何不进来坐坐?”
山洞里传出姜游的声音,颤抖的声音透露了他的虚弱。
擎苍迟疑了一下,抬步走进了山洞。
看到姜游白的没有一丝杂色的背影,擎苍的目光闪了闪。
“我答应过师父,只要你安安分分的呆在这仙门谷,我就不会杀你。”
擎苍的声音很平静,可落在一个十分了解他的人耳中,还是听出了他隐忍压抑的愤怒。
姜游轻笑了两声,笑的很随意,就像真的见到许久未见的故友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