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这天,按照习俗,通常是不会走亲戚的。
人们都要安安静静地待在家里,并且要把家里的门窗大大地敞开,如此这般,才能将财神爷顺利迎进门来,以祈求新的一年财运亨通。
一直到太阳高悬于空中,陆家的院子里才渐渐有了些轻微的动静。
原来是文秋,他上了年纪,睡眠自然不像年轻人那般多,醒了就怎么也睡不回去了。要不是因为昨晚一直守着等放了鞭炮才去睡下,恐怕他早就起来了。
文秋起床后,听到屋里依旧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响,心想着年轻人贪睡也是常事,便由着他们几个小家伙多睡会儿。
热好早饭之后,谁也没去叫,自己吃完。就慢悠悠地在院里散起步来。
走了几圈,觉得有些无聊,于是溜达着去了后院,给后院的那些小动物们投喂食物,又把新摸到的鸡蛋小心翼翼地放到陶罐里。
晃悠了一圈彻底闲下来的文秋,索性进屋把针线篓子拿了出来,在院里寻了个舒适的位置坐下,打算给溪哥儿做套新衣服。
年前,赵阿麽早就和他说好,打算过了年在元宵节前,挑个好日子上门,把陆大成和溪哥儿的婚事给定下来。
文秋自然是满心欢喜,当即就应下,让他选个良辰吉日上门来提亲。
此刻他可不就得趁着空闲,赶紧给溪哥儿做身新衣裳。
毕竟那是溪哥儿的大日子,穿得喜庆些总归是没错的。文秋全神贯注地做着手上的针线活,一针一线缝得密密实实。
“吱呀——”房门被推开的声音传来,听到声响的文秋放下手中的针线,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活动活动已经有些僵硬的肩膀。
他一转头,就看到陆言青正轻手轻脚地又把房门给关上。
“阿姆。”陆言青也看到了文秋,轻声喊了他一声。
“起了就先去吃饭吧。饭菜在厨房里,已经热好了。锦哥儿呢?”
“他还在睡呢。昨天有些累着了,让他多睡会儿。”
“你这小子!”文秋瞪了眼自家儿子,心里清楚得很,让锦哥儿这般累的罪魁祸首,就是眼前的儿子。
“你待会端点吃的进去,把锦哥儿喊起来,给他喂点吃的,再让他睡。可别把人给饿坏了。”
“知道了,阿姆,我省得的。”
“知道了你还不知道节制点。”
文秋没好气地给了自家儿子一巴掌,跟着陆言青一同进了厨房。瞧着陆言青那一身的牛劲,真怕他把人给累坏了。
“刚好昨晚上还剩些鸡汤。那都是用野鸡慢火熬出来的,有营养着呢。”
文秋一边说着,一边从橱柜里端出一碗鸡汤,放到还在燃着的灶上加热。
他也不确定这几个小的要睡到什么时候起来,灶上只热了些清淡的饭菜。
哪曾想这小子如此没分寸,锦哥儿估计受累不轻。那可得吃些好克化的吃食,最好也能补补身子。
“还是阿姆想的周到,要是锦儿晓得了,一定得感动哭了。”
“就知道贫嘴,好好照顾你夫郎。比什么都好。”
“阿姆说的对,都听阿姆的。以后锦儿说东,我绝不说西,他要上山,我绝不下河。”看到自家阿姆投来的怀疑目光,陆言青恨不得指天发誓。
“我也不多说你什么,你只记住不要太过了。你先吃着,等我热好了,你再给锦哥儿端去。”
“好,辛苦阿姆了。 ”
陆言青吃着饭的功夫,文秋很快就把汤给热好了。他实在是不放心陆言青那粗手粗脚的样子,一点都不细心。亲自给盛了些饭菜,这才让陆言青端进去给林锦喂点。
陆言青进去没一会儿,溪哥儿也打着哈欠走了进来。
“阿姆,有什么吃的,好饿呀。”
“饿了?那就到灶头上自己盛点,都热好了。这里还有汤,也趁热喝点。”
文秋交代完,就回去继续缝那件衣裳,心里琢磨着要在前面绣点好看又吉祥的图样,手上的动作不由得加快了些。
一家人哪儿也没去,就在家里温馨地待了一整天。
初二,正是走亲戚的好时候。大多数哥儿都会趁着这难得的空闲回娘家一趟。文秋也好几年没回过娘家了。
还是陆父出事的那一年,他照常回了趟娘家。
哪曾想,他娘家的哥嬷嫂子们,竟然以为他这次回来,是向他们要钱的。明里暗里地说着些难听的话,指责他不贴补贴补娘家就算了,还想着回来打秋风。
到了饭桌上,也不安生。嘴上说着关心人的话,脸上的嫌弃鄙夷却是丝毫未加掩饰,时不时还要拿话刺他两句。
文秋一直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哪知他们越来越过分。说他也就罢了,连带着溪哥儿也没给几分好脸色。小小的溪哥儿哪见过那阵仗,当场就被吓哭了。
以前陆父上山打猎有所收获的时候,哪次他回来没提着肉过来孝敬。现在他汉子一出事,这些人就立马翻脸不认账了?
更过分的是,他阿父也一声不吭,完全默认了娘家哥嫂的行为。
看着他们那副吃完饭菜就摔筷子的丑恶嘴脸,简直是把文秋给气坏了。
他总算是彻底看透了这些人的真面目,大吵一架之后,抱着溪哥儿就离开了。他就当以前那些东西是喂了狗了,自那以后,文秋就没再去过娘家。
今年他们家的日子越过越好,文秋打算回去看看。
他阿父和哥嫂的为人确实不怎么样。但是他阿娘还在世,对他还算不错。小时候总偷偷藏东西给他吃,陆父出事后总找机会偷偷地给他塞些钱。
只是他阿娘毕竟年纪大了,也没什么收入,能帮衬的实在有限。
但他阿娘的这份心意,文秋一直铭记在心,想着等日子再好些,一定要回去好好孝敬孝敬自己老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