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二日晚,夜色如墨,阵阵蝉声飘荡在空中,临近中元节,昔日夜里繁华热闹的街市此刻噤若寒蝉,家家户户大门紧闭。
空气中,隐隐还夹杂着纸钱焚烧的味道。
是以,谁也不会注意到,两道身影正飞檐走壁的朝长乐坊的方向而去。
长乐坊虽是张太师和外界联系的据点,可并无甚守卫,风月场所便是最好的掩盖。
谁也不会想到这样一个供达官贵胄附庸风雅的地方,幕后的人竟包藏祸心,企图改朝换代。
“什么人?”
宋昭的脚步蓦地顿住,和谢珩微不可察的对视了一眼。
“娘娘担心你们办事不利,特派我二人前来相助。”谢珩清了清嗓子,道。
对面一行八人,将他们团团围住。
为首那人眉头一蹙,“胡说,我怎的不知还有其他人?而且你的声音甚是陌生,你究竟是谁?”
“或者,你将面罩摘下让我好生瞧瞧。”黑衣人剑指谢珩,眼底充满了戒备。
“长兄,这二人来历不明,依我看直接……”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眼底闪过一抹狠厉。
此事非同小可,若是出了差错,皇后娘娘怪罪下来,他们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
“急什么?两个瘦得竹竿似的,也就只有轻功好点,尤其矮的这个,瞧着娘们似的,不足为惧。”
为首那人收起满身戒备,在确定只有两人后,不以为意道,甚至还用下流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宋昭。
谢珩自然看懂了他这个眼神的意思,他握紧了手中软剑,额头青筋暴起,恨不得现在就上前把此人双眼给挖了,免得盯着蛟蛟看。
但蛟蛟说了,这次行动都听她指挥,蛟蛟还没让动手,自己就贸然动手,蛟蛟会不开心的。
宋昭被他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这人她认得,是皇后身边最信任的人——江述,皇后藏在暗处的棋子,为人自私自利,帮皇后办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嘴巴也严。
平时最是喜好男风,尤其是身量娇小的男子,若再生得貌美些,便是人家不愿,他也会不择手段地将人彻底征服,厌弃之后,又将人悄无声息地处置掉。
仗着背后有皇后在后面给他擦屁股,他天不怕地不怕,伤天害理的事情没少做。
前世,还仗着皇后的宠幸,没少给自己使绊子。
思及此,宋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腰间长鞭朝着他挥去。
只听一声闷哼,那人再抬眸时看向宋昭的眼神里充满杀意:“杀了他们!”
众人心下骇然的同时,一拥而上,招招致命。
兵刃相接的声音划破长夜,宋昭手中长鞭婉若游龙,血腥味很快蔓延开来。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宋昭和谢珩配合得尤其默契。
不过半柱香时间,皇后派来的八个人只剩江述,他浑身是伤,再看宋昭和谢珩时眼里带着惧意,“你们究竟是谁?!”
谢珩的剑就架在他的脖子上,只需再进一寸,他便会血溅当场。
宋昭微微扬眉,不知从何抽出一把匕首,一把扯下江述遮面的黑布,冰凉的匕首在他脸颊上划过:“江述,皇后派你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绝不会背叛皇后娘娘的!你死了这条心吧!”江述别过脸去,尽量不看那在月色照耀下泛着幽幽寒光的匕首。
“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宋昭一刀划破了他的袖子,数封信件稀稀拉拉的掉落一地。
宋昭躬身拾起一封,眼眸微转:“让我猜猜看,这里面应该是谨王和朝中大员的来往信件。”
“何苦如此麻烦?那谨王同我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今夜你我便告到御前,让那谨王再无翻身之地,你以为如何?”
宋昭顺手将那信件撕开觑了一眼,心道这字便是模仿也只仿了三分,同谢珩本人的字比起来,差远了。
“你杀了我这么多弟兄,我凭什么相信你?!”江述道。
“既然给你活路你不愿走,那我只能送你去见他们咯。”宋昭略带惋惜道,顺势指了指地上躺着的七具尸体。
“动……”
“等等……”就在谢珩手中长剑划破他心口衣衫,渗出丝丝血迹时,江述面上终于露出了惊慌之色,不然怎么会说寻死一次不成的人很难再生出去死亡的勇气呢?
现在的江述便是如此,方才宋昭给了他一个可以活着的机会,他本以为只要自己不答应,宋昭便会跟他谈条件,可如今宋昭却毫不犹豫的让他去死,他自然慌了,忙道:“我如何信你?”
“你不会以为你还有资格和我谈条件吧?”宋昭轻笑道:“自打你落入我手里那一刻,你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我答应同你一起进宫面圣,揭发谨王勾结张太师谋反!”他忙大喊道。
“可这是我方才的条件,现在我改主意了。”宋昭微微躬身,轻轻拍了两下江述的脸颊,压根没注意到谢珩黯淡下去的双眸,云淡风轻地道:“双眼剜掉吧。”
“你说什么?你怎可如此言而无信,我都已经答应你的条件了,你何故还要我……啊!”
惨叫声响彻夜空,谢珩新仇旧恨,是半点没留情面,便是这双眼睛方才一直盯着他的蛟蛟看,他方才就想挖掉了,没想到蛟蛟也是一样的想法,他们可真是心有灵犀呢。
想到这里,他黑纱掩盖下的嘴角荡起一抹笑意。
“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你伤了我,皇后娘娘不会放过你的。”江述捂着双眼,血迹顺着指缝流出,“啪嗒啪嗒”的滴在地上。
“再叫舌头也给你拔掉。”宋昭淡淡道。
“你敢!”许是察觉到谢珩逼近,他连气势都弱了几分,只道:“你到底是谁?你根本不是为娘娘办事的,我要是死了,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宋昭闻言微微勾唇,做鬼也不放过自己?好小众的词汇啊,她宋昭,便是从那幽灵地域爬出来的。
“我是谁不重要,现在我们有相同的目的,我们便是盟友,随我们进宫吧,待会你知道该说什么。”宋昭一边说,一边褪去身上的夜行衣销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