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萧万辰抬手抚了抚鬓角:“你的意思是,朕的女儿,能力不及你的儿子。”
断沙将军莫怀闻,是莫兰干的独子,自小跟着莫兰干镇守边疆,直至成年,亲自带兵一举拿下和万庆争了近五年的地,自那起,叠承了莫兰干的将军之位。
而金戟副将军,便是萧万辰的二女儿,蓬莱都的二公主,萧月。
犹记得,成年的那场擂台较量中,萧月挑过了所有人,却在莫怀闻面前败下阵来,却也毫无争议地成了蓬莱都的头一个女将军。
莫兰干身子略略一僵,头颅往下倾了倾:“臣绝无此意,臣只为蓬莱平安昌盛。”
“若有乱,也应当由我儿首当其冲。”
安静,在金銮殿上蔓延开来。
许久,萧万辰落声:“允了。”
朝后,没等吴痕再提及姜离的事。
萧万辰主动落了吩咐:“让姜离吃点苦头,别丢了命。”
吴痕了然,匆忙离去。
——————
姜离在禁阁睡了两日。
头天晚上连着来的三个人再没来过,倒是萧流云,每日饭时都会送吃的过来,安安静静陪着姜离吃完再离开。
“慢些吃,今日带了甜酒。”萧流云递过去一只水袋子。
今日萧流云带的是姜离最喜欢的糖醋小排。
大口吃肉,大口喝酒,虽是在牢房里,倒也是一番不一样的体验。
萧流云安安静静坐着,直至姜离将最后一口饭吃完,起身去收拾。
“谢谢你流云。”姜离大大咧咧,跟着萧流云一起收拾。
深肤色下的红晕并未被人看见,萧流云垂头收的认真:“安合。”
“嗯?”
“你在宫里,过的不高兴吗?”
将最后的一双筷子放回食盒,萧流云重新坐了下来。
姜离皱眉,奇怪地反问了一句:“怎么这么说?”
事实上,除了皮肉之苦外,因为不怕死,姜离在这宫里几乎算是横着走,根本没有不开心的想法。
谁让自己不爽立马就报复回去,姜离活的可不要太滋润。
“我见你总是…将自己折腾得伤一块儿破一块儿,想着,你是不是不想住在这宫里所以才这样。”
姜离微微敛下视线,没说话。
大掌交十用力,萧流云像是犹豫了很久,声音放低了许多:“你若不开心,这次事情后,我可以和父皇说,在宫外给你建郡主府,搬出去住……”
姜离怔住了。
她一直知道萧流云是个内敛的人,鲜少听他说这么多话,但几乎字字都敲在姜离的心上。
没有听到对面的声音,萧流云仓皇着抬眼,猛地对上了姜离的视线,又忙不迭收了回来,更慌乱了:“若是…若是没有我就……”
“嘻嘻。”头一次,姜离笑得温柔至极,“谢谢你流云,我从来没有不开心。”
“我只是……”
不待姜离的话说完,外头忽地传来了急急的脚步声。
两人同时看去,竹夜满头大汗匆匆往他们这处而来。
竹夜快速行了一个浅礼:“六皇子,九爷请您过去一趟。”
萧流云起身:“什么事?”
竹夜神色闪烁,极为快速地扫看了姜离一眼:“比较急的事情,还请六皇子快些。”
竹夜的那一眼姜离并没有错过,心下了然大抵是和自己有关,抬手推了推桌上的食盒:“快去吧。”
两人匆匆离开,牢笼内,很快又恢复了一片安静。
姜离坐在桌前沉寂了好片刻,视线凝看着通道方向。
她知道,这件事的大结局,要来了。
…………
一个时辰前。
宫闱靶场。
萧子安似是平和悠哉的模样往靶台走近。
靶台处,陆泽淮一身暗蓝色衣袍,袖口的金色纹路很是惹眼,此刻正拉着满弓,对准了三十丈外的箭靶。
萧子安凝神看去,在陆泽淮身旁站定的一瞬,他手里的弓箭瞬时射出,不过一个眨眼的功夫,稳稳扎在了正中心的位置。
萧子安略略勾唇:“九皇叔好箭法。”
陆泽淮垂首拨弄着手里的箭弦,重新取了一支箭,快速拉满再度射了出去。
这一次,没能扎在靶心处,而是落在了箭靶的边缘位置。
自嘲地轻笑了一声,陆泽淮放下弓箭,转头去看萧子安:“运气罢了”
视线深深看了一眼箭靶上先前几乎全部落于靶心四周的三四支箭,萧子安没应声。
两人一前一后,在靶场的观摩亭坐了下来。
“鲜少见你来靶场,怎么今日得空?”陆泽淮呷了一口茶水,单手撑着长椅扶手。
“姜离的事,九皇叔听闻了吧。”萧子安没有遮掩,单刀直入。
端着茶盏的手略略一顿,陆泽淮放下杯子,身子往后半靠着倚了下去:“这事儿禁阁不是已经着手在查了吗。”
萧子安神色一如往日的沉着,挑眸看了一眼靶场上正练手的兵,声音放低了很多:“母后向来不喜姜离,这次赶回来,必要对她下死手。”
陆泽淮情绪未有丝毫的波动,只余光看向萧子安:“我们都清楚,姜离不会死也不能死。你在担心什么?”
“我怕,母后会先斩后奏。”
陆泽淮神色意味深长了起来,摩挲起了手边的茶盏:“你有打算?”
萧子安缓缓侧首,对上了陆泽淮打量的视线:“只需九皇叔助我,于父皇处献言,让我————娶她。”
始终没有什么波澜的面上终是忍不住轻笑,陆泽淮浑身放松,整个人躺了下去,声音冷清:“子安,你太着急了。”
“你且记住,你可还未成为太子呢。”
萧子安脸色忽然沉到谷底,大掌攥紧,眉头拧着一言未发。
……
回到宫里时日头快至午时,陆泽淮褪去在靶场沾染了一身尘灰的衣物,自浴房走出,视线忽然瞥看到衣架上那件沾满了黑灰的衣袍,眸底一颤,声音高起:
“竹夜!”
“爷。”竹夜小跑着进了殿内。
“这件衣服怎么还在这儿?!”
竹夜晃了一瞬的神,皱了皱眉眼踌躇道:“爷,您没吩咐,就没……”
竹夜自小就跟着陆泽淮,旁人不知晓,他怎么会看不出来,爷对这个安合郡主,分明和对那些公主皇子格外不同。
这衣服扔了还是洗了,竹夜怕自己都会落个数落。
“扔出去。”陆泽淮抬手掩了掩口鼻,神色格外不快。
“好好。”竹夜得了命令,匆忙上前去拿那脏兮兮的衣服,转身就往外头跑。
陆泽淮皱眉看着竹夜的背影,直至他快要迈出殿上。
“等等。”
竹夜猛地停下。
低头看向自己空着的臂怀,陆泽淮无声地叹了口气:“洗干净吧。”
竹夜嘿嘿一笑,一溜烟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