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莱都的姜离一身伤昏迷着,但另一边的莫姜离正四仰八叉地躺在躺椅上昏昏欲睡。
这是她第二次到这个地方了。
那个她头一遭穿越前来的那个炫光溢彩的地方。
白发男子依旧是一副焦头烂额各处指挥的着急模样,忙活了整整一个上午,才歇下来喝了口水。
视线刚转向一旁的姜离,门口忽然又跑进来一个小怪:“不好啦不好啦星君,有个阴灵又跑啦!”
长辞脑子嘭得炸开,一把将手边的花名册丢了出去:“那还通报个屁,还不快去捉!”
莫姜离幽幽睁开眼,哀怨地看向长辞星君。
长辞气得整个人呼吸不顺,又咕咚咕咚灌了好大一口水,然后猛地向着姜离的方向服了软:“姑奶奶,小祖宗,算我求你了,我这庙小地方少的,实在供不下您这大佛,求您快回去吧!”
莫姜离懒懒散散伸了个懒腰,不疾不徐:“白头怪,你可说清楚,回哪儿去?”
“是我那有吃有喝有玩的小公寓。”
“还是那屁都没有的蓬莱都?”
长辞本还讨好的笑僵住,隐隐抽搐了两下,一个跃身,身形幻化成烟在莫姜离身边重新坐下:“蓬莱都哪里不好了,不也有吃有喝有的玩,你还是个郡主呢,还有那么多花美男陪你,哪里不好啦!”
莫姜离伸手,轻轻抓住了长辞的发尾,银白的头发在她手里,宛若流光,下一瞬,她猛地用力一把拽过:“既然那么好,我跟你换呗,你去做那郡主,我来给你做阴灵调度官。”
头皮被拽的生疼,长辞被迫靠近莫姜离,讪讪笑了笑:“你也看到了,我这儿事情可多了……”
莫姜离没说话,静静看着长辞。
长辞声音越来越小,忽而猛地又拔高音量:“好了好了,实话实说了吧,姜离跑了,还没找回来,我也没办法。”
莫姜离松开手,翻了个身:“不要紧,我可以等你们找到她回来。”
长辞垂首看向莫姜离的背影,许久,轻叹了口气:“不是我们没找,也不是不让你回去。”
莫姜离手搭在眼睛上挡住光亮,听着男子平稳的声线没说话。
“你没发现你这趟来,身子自始至终都是半透的吗?”
“你的灵还有一半在姜离身上。”
“他们在那边,想尽办法吊着你的命呐。”
思绪缓缓沉了下来,莫姜离抬起手,视线有片刻的恍惚。
“你若不回去,在我这处的灵只会渐渐消散,另一半灵困于姜离体内。”
“到那时候,就真的再也回不来了。”
眼泪顺着眼角滑落,莫姜离双手死死捂住眼睛,许久许久,才听到她哽咽的声音:“好,我回去。”
话音刚落,莫姜离只觉得眼前一黑,脑子一昏,便再没了意识。
这一趟,莫姜离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只知道自己醒来时,浑身被针灸的针扎得像一只刺猬。
低头去看,一身的伤和一身的针,但是很奇妙,并没有疼的感觉。
“醒这么快?”有些莫名熟悉的声音自不远处现响起,莫姜离扭头去看。
桌边,一个白袍白发的男子正捻着针,一个转头,拿着新烤过的针走近她。
姜离眼睛瞪到最大,脱口而出:“白毛怪!?”
男子眉头一皱,下针快准狠落在姜离腰腹上:“我救你,你就是这么唤我的?”
姜离只觉得肚上陡然一痛,旋即舒展了不少,仔仔细细去看男人的面容。
好好好,根本和长辞星君长得一模一样。
“明明刚刚才见过,你还端起来了。”姜离知道他在给自己医治,并没乱动。
男子似是被气笑了,高声向外唤去:“梦蝶。”
“在。”
“去通报一声住外阁的那位公子,这位姑娘脑子也有点病,问他要不要医治,医的话加钱。”
姜离眸子再度瞪大,作势就要起身:“长辞!你才脑子有病!”
常辞鲜少地愣了一下,烤针的手顿了片刻,转身又一次靠近姜离,捏针去扎姜离的额头:“醒太早了,你还是睡会儿吧。”
没等姜离再说第二句,她又一次眼前一黑,昏睡了过去。
常辞神色恢复一片平静,倾下身,手指捋过姜离额边的发,仔仔细细看过女子面庞每一个地方。
末了,常辞低头,温润的唇,落在了姜离的额上。
“阿离。”
“对不起。”
“我只想你再多陪陪我。”
……
姜离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夜里。
温和的暖风吹于身上,姜离略略睁开眼。
头顶,一轮巨大的圆月入眼,姜离呼吸滞了一瞬。
那月亮大的,仿佛她伸伸手就能摸到,清浅的光像是带着温热,照在姜离身上。
“姑娘还不能动。”一直守在一旁的梦蝶现了身,止住了姜离要抬手的动作。
姜离低头看去,这才惊觉自己此刻身体一丝不挂,只有一条薄纱覆在了身上。
“这是……”姜离发出疑惑,去看女子,下一瞬,忽的改口,“是你?!”
正是那日在栖凤殿内,挑了姜离右手手筋的那个女子。
梦蝶点点头,没有否认:“姑娘不用担心,此番是有人送你来医治。”
“玄机阁的规矩向来是拿钱办事,梦蝶不会对姑娘动手。”
姜离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深呼吸了好几个来回才消化了一下自己所接受到的消息,毫无信任可言地上下打量了梦蝶好几个来回:“长辞呢?”
“姑娘现在的模样,常辞命君并不适合出现。”
“姑娘大可放心,梦蝶绝不会对姑娘做不恭不敬之事。”
“姑娘只消好好睡着,这圆月,自会医治好姑娘身上的伤。”
梦蝶不提倒也罢,姜离这才发觉,自己身上那些丑陋的烫伤伤疤竟是奇迹般的好了大半。
“大抵再有三日,姑娘的伤就可完全愈合。”
姜离再没说话,只是抬起头,去看那轮满月。
看样子,不出意外,自己又要重回那个吃人不眨眼的蓬莱都了。
莫姜离啊莫姜离,再不想办法,你可真要被困在这里一辈子了。
这般想着,姜离犯了困,闭上眼,睡着了。
远远的,常辞站在屋檐上,眉眼低垂,望看向姜离的方向,轻轻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