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荀回到姜离住处时已经是第二日早上。
姜离正睡眼惺忪在院子里打着八段锦，大概是这几日她吃的有些太好，总觉得身子沉沉不得劲。
院门被推开，姜离和姚荀登时大眼对小眼对上了视线。
姜离眨巴了两下：“你这是早起出门回来还是彻夜未归？”
姚荀唇口有些惨白，努力想着怎样的说辞才是合理。
“你这是干嘛去了？”姜离已经走近了她，一眼瞧见了她衣袍上脏乱的印记。
“我去了集市，见郡主这些日子气色不太好，想买只鸡回来给郡主炖汤喝。”
“但我不会挑，就弄的一身脏了。”
姜离已经拉过她的手，将她往屋子里带：“你操这心做什么，他侯府是没厨子了吗要你去买这些？”
手被握住的一瞬，姚荀下意识惊得想要抽出来，但气力不敌，只能任由她拉着自己进了屋子。
她望看着姜离的侧脸，喉头哽着再不敢多说一句。
两刻钟后，姚荀照着姜离的意思换了一套干净的衣裙。
“郡主，今日有大集，我们要不要去……”
姜离还在欣赏着自己打扮的姚荀，练功回来的小右子提着许多东西往里走。
一抬头，又看见了这个不喜的女子，小右子脸色顿时垮了不少。
姚荀反应很快，匆忙从姜离身边退开站到一旁：“郡主，江陵大集一月一次，确有许多新鲜玩意儿，郡主若有空可以看看的。”
责备的视线瞥看了小右子一眼，姜离转身往里屋走，打算拿一件外袍披着：“然后像你这样弄的一身灰？”
她的声音里，是十足十的打趣。
姚荀微微张口，没有说话。
审视的目光灼灼落在姚荀身上，小右子上下扫看过她，嗓音压低许多：“你是何时去的集市？”
“我怎么没有瞧见？”
姚荀声音轻柔：“我去的晚，许是和右主管错开了。”
小右子没再说话，只是审视的目光里，多了许多质疑和打量。
“走吧。”姜离很快折返，带着两人一道出了门。
大概是在侯府呆的时间太久了，前脚刚迈出侯府大门，后脚姜离便觉得自己的身子舒爽了不少。
主街的集市，很是热闹。
姜离逛过很多集市，就连棣安城里的集市都逛过，但像江陵这样人头攒动的集市也是第一次见。
主街已经很宽，但依旧是人人比肩的密集程度，如果不是姚荀和小右子一前一后给她开着道，她怕是不知道要被人撞到多少回了。
人来人往，热热闹闹。
一行人逛了快大半，却始终没有姜离想入手的玩意儿。
直至几人拐了一个方向，走到了另一条人少些的路上。
刚走没几步，姜离一向好的视线一瞬便看见了同安堂的招牌。
她自然耳熟，但还从未来过。
不，准确来说，是不曾清醒着来过。
姚荀已经换到了她身右后侧的位置，瞧着姜离明显来了兴趣，主动开了口：“同安堂是江陵最出名的医馆，堂主许昌，人称医圣。”
“是治疑难杂症的神医。”
“少君便是师从于他。”
说话间，三个人已经走到了同安堂门前。
姜离抬头瞧了瞧素朴的招牌，以及医馆门前进出络绎不绝的人群：“这么多人？”
“医圣医术极好，大病小症几乎手到病除，所以许多人都是慕名而来。”
“这样啊……”姜离了然地应了一声，又抬头往医馆二层看了看，旋即扭头，往街对面走去。
自己没病没痛的，没必要赶着这人多的时候往里头挤。
她并未看见的是，自己转身的一瞬，二楼窗口，叶子旭正取了新的药方在案桌边坐下，对着来看病的病人说着什么。
医馆对面，是一个很大的胭脂香粉摊子。
姜离不是没有看见，姚荀的眼睛方才几乎是盯着这个摊子许久没有动。
一行三人，很快在摊子跟前驻足。
“姑娘要看些什么？”粉蝶正忙活着不停，看见几人走近，一边将手头的客人招呼好，一边要迎了上去。
“姑娘若有同安堂今天日期的药贴，我们可赠安神香一副。”
“嗯？”姜离随手拿起一块包的很是精致的香粉，有些奇怪，这是什么活动，看病送香？
小右子反倒是有些不快了：“这叫什么话，难不成为了你家这不要钱的香，还让人专门去医馆一趟？”
“岂不晦气？”
粉蝶浮现起些许的尬色。
大集前好几日，姑娘是花了重金租了同安堂对面这里的位置。
为的就是离医贤少君近一些，更是做了决定要给今日看病的人送不要钱的安神香。
来的人几乎各个都是心满意足高高兴兴离开的，哪成想这会儿来了个三个不好招待的。
“没有伤病自然是好事，我们也只是……”
“做好事。”姜离接过了粉蝶的话头，侧首冲着小右子高高挑眉，而后抬手，重重敲了敲他的后脑勺，低声斥了一句，“话多。”
旋即扭头冲着粉蝶温柔一笑，姜离指了指最近的一块胭脂：“这个，能试试吗？”
方才她的余光一直注意着姚荀的视线，见她目光停在了那块胭脂上许久。
粉蝶本还兴致勃勃打算将那盒胭脂拿起打包，忽而听到她这么说，神色为难了起来：“姑娘，我们这儿不给试的……”
“试用装都没有？”姜离伸手拿起了另一块香粉，置于鼻前嗅了嗅。
粉蝶明显懵了：“试用装…是何物？”
无声叹了口气，姜离将手里的香粉放回去：“罢了，将胭脂包起来吧。”
“小右子，付钱。”
“郡主我来付。”姚荀赶忙开口，匆匆去摸自己的袖袋。
粉蝶在听到那声郡主后打包胭脂的手陡然顿住了，眨巴了好几下眼睛，去看坐在离摊子有些距离的布亭下的姑娘。
薛瑶虽是眯着，却是并未睡着，半透的团扇挡在脸上。
这个位置很好，她只要抬眼，就可以看见同安堂二楼窗口的叶子旭。
新着了粉色蔻丹的手指捏着扇柄移开，薛瑶露出脸，手肘撑着起身。
裙摆随着她的动作飘然而起，她最后再看了一眼对面高处的叶子旭，下一瞬，已经到了摊子前。
“安合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