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纳托斯安然落座,这位子正好在哈利的后边。哈利往前凑了一点,让自己远离那种隐形的压迫。
“部长,我们可以开始了吗?”卢多凑到福吉的身边问道,圆圆的脑袋上那双眼睛格外明亮,像两个灯泡一样精神。
福吉点头后他马上就抽出魔杖对着自己的喉咙用了声音洪亮。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你们来到……”
卢多激动的声音传到了场馆的每一个地方,在几秒的安静之后,浪潮般的欢呼声随着上千上万面旗子涌现。
塔纳托斯靠在椅子上,他对魁地奇真真正正没什么兴趣,他坐在这不过是因为顶层包厢的视角最好。
纵览全局呢。
他微微将身子往右倾靠,带着银黑色指环的手指轻搭在唇边,他看向前面的那个黑色脑袋。
如同血珠流动的暗红在半阖的眼底流窜。
他睡得可真是安稳呢,明明都碎的不成样子了,却比其他几个魂片都要来得惬意。
——爱尔兰队的特洛伊进了这一场比赛的第一个球。
塔纳托斯听见了旁边的德拉科懊恼地沮丧声,还有前头哈利和罗恩的窃窃私语。
小天狼星还在和卢平讲卢修斯的坏话,纳西莎在他后面轻咳了一声,这只大黑狗暂且安静了一分钟。
——十五分钟后,爱尔兰把比分扩大到了130:10。
塔纳托斯又换了一个坐姿,他打开手里的怀表,指针滴答滴答地朝着12走去。
【埃尔维斯到了,他带来了一段你或许想要的记忆。】
【让他等一下吧,他们的动作太慢了,还没能进入开场。】
保加利亚的队员们似乎被这巨大的比分差刺激到了,事态升级,他们开始不断使用踩线的犯规动作来获取得分。
裁判无法制裁这种行为,爱尔兰队的队员和支持者都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甚至有人从看台上站起来抗议。
但也就是在比赛最激烈的这刻,天空彻底暗了下来。
比起一刹那间进入了夜晚,那更像是墨水倾倒在天幕上,把所有的云雾都染成了纯粹的黑。
哈利莫名想起了那次被摄魂怪搅乱的比赛。
那时候的天空跟现在一样阴沉到让人发冷,那是连生命都要被吸走的感觉,直到那只荆棘鸟划过天空……
他唰得转过头,下意识去看自己身后的家伙。
然而就是这一眼,他跟后面一直注视着他的塔纳托斯对上了视线。
他在笑,清浅的、带着玩弄的意味,仿佛更高一层维度的注视落下,手指上银黑色的指环随着他的动作闪过一道冷光,如同开刃的剑柄上落下的锋芒。
哈利想起了巫师棋上的黑国王。
“啊!”
刺耳的尖叫从场上骤然爆发开来,但是这一次它不是来自进球的欢呼,而是属于极度的恐惧。
无穷无尽的黑雾卷成螺旋,飓风在向他们靠拢,天地都仿佛成为一片黑色的囚笼,而这群巫师们就是笼子里惊慌失措的蝼蚁。
在赛场中央的队员们马上迫降,以防自己被卷入那些漆黑的飓风中去。
“这是怎么回事!”
所有人都站起来了。
哈利看着塔纳托斯慢悠悠地起身,站定。
他看着他戏谑的、泛着红光的眼睛落在他的额头,他看到了他微微张开嘴。
“不走吗,救世主?”
哈利恍然惊醒,恐惧后知后觉地抓住了他感官的尾巴,躲避灾难的本能在脑海中疯狂叫嚣!
但是还没等他多说什么,一切都开始彻底崩乱。
因为,一道绿色的光在这片天空中像烟花一样炸了开来,照亮了所有人妄图掩埋的黑暗过去。
熟悉却又陌生的骷髅头映射在天幕下,细黑的长蛇从它的口中爬出。
那是……
“尸骨再现!”
“不,不可能!”
“是他们!是食死徒!”
“快跑!哈利,快离开这!”
混乱。
无序。
一切都好像梦境崩塌般毫无道理,明明上一秒他们还坐在椅子上观看魁地奇比赛,爱尔兰拉开了比分,他们在欢呼,有人在怒骂。
但是下一秒,笑着的人死去,尖叫声此起彼伏,巫师,麻瓜,都有可能。
他们像那群黑袍人手中的人偶一样随意摆弄,然后砰地一声,如同炸开的气球般躺在地上。
世界褪去了颜色,声音也消失了,他只记得自己在跑,所有人都在跑。
难以想象的巨蛇从赛场的地底钻出,它闭着眼睛,长啸着张开了那足足有三十英尺的血盆大口,哈利甚至能闻到它从肠道里喷发出来的腐肉与血液的腥味。
这就是梦对吧,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蛇,它几乎有一百一十英尺长!
荒诞又恐怖的死亡从未如此迫近他和他的亲人们,他拽着小天狼星的手,他看到了无数绿光从他们旁边飞射而过。
仿佛无穷无尽的食死徒向他们包围过来,小天狼星、卢平、赫敏、罗恩——听不见了,他什么都听不见。
跌下的燃烧着火焰的帐篷呼出浓浓的烟雾,哈利忽然觉得困倦,所有神经都在一刻强制罢工了一样,当他只是眨眼着合上眼皮时,世界就陷入永恒的黑。
“哈利——”
……
模糊的视线在渐渐清晰,不,应该说是“他”睁开了眼。
还是无声,“他”只能看见各路魔力强大的巫师冲散黑袍人的进攻,但下一秒巨蛇的蛇尾就会扫过战场,它的鳞片坚硬到了几乎变态的程度,以至于它就像一辆麻瓜中的装甲车般在战场中肆无忌惮地横扫。
“他”似乎挑了一个好位子,这里既能俯视这堪称炼狱的景象,又没有食死徒经过。
这不是“他”的视角——这是谁?
有人似乎靠近了“他”,他站在“他”的左边,把一瓶装着银色丝状物的瓶子递给了“他”。
哈利认得出来,那应该是一段记忆。
他们是在做交易吗?
哈利看到视野中的“他”伸出了手接过。
“他”手指上的银黑色指环扣在玻璃瓶上,或许会发出一声清脆的磕碰声。
但是,银黑色的指环……
在看清的那刻,像被兜头倒下了一盆冷水,一道寒意从他的脚底直冲天灵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