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冷。”
少年微微地低下身子,渐渐地倾靠在他的腿旁,像只呜咽着的小兽。
“很冷,哥哥。”他喃喃道,声音跟在梦中一般虚幻。
轻飘飘的,如一无所依的浮萍。
里德尔眨了眨眼,有一瞬间竟然不敢直视塔纳托斯的目光。
世界上有两种不可直视的东西:
一是炽热的烈阳;
二是隐秘的人心。
可偏偏塔纳托斯就是把两种都杂糅在了一起,他捧着一颗血淋淋的炽热心脏,央求着、胁迫着要里德尔收下。
暗红的血液从他的指缝中一滴一滴落下,每一滴都带着无法忍受的热度。
一如他在生命尽头时许下的那个炽烈的愿望。
里德尔仿佛被无形的东西灼烫般突然撇开了手,整个人向后靠在了柔软的椅背中。
他的嘴唇动了动,最后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然而塔纳托斯看着他晦暗不明的脸色竟然露出了清浅的微笑,将手伸入口袋,取出了一块熟悉的东西。
他将它放入里德尔的手心,温凉的外壳竟有一瞬让里德尔抽搐似的颤抖了一下手。
“不要再丢下了,哥哥。”
他缓缓站起身,轻声说道:“被遗弃的东西,总有找不到的一天。”
里德尔握紧手中的怀表,生锈的表壳磕在他的手掌心,带来一阵细小的尖锐疼痛。
塔纳托斯站直身子,看看窗帘缝中透露进来的淡淡月色,转头朝他开口。
“今晚我可以和哥哥睡吗?就像小时候一样。”
里德尔捏着手中的怀表不知道是没心思听清他说了什么,还是真的动摇了内心,竟然在沉默一会儿后回了一句“随你”。
塔纳托斯弯弯眉眼。
……
夜色昏沉,纯白的透明月光清冷地落在窗帘上,最后轻手轻脚地溜进黑夜笼罩的静谧之中。
地板上斜斜地拉出一段白色的线段,如同花盆中生长的枝条。
塔纳托斯侧躺在床上静静地听着身后清浅的呼吸,只觉得曾经无数个安宁无忧的夜晚又回到了他的梦乡之中。
一切都在慢慢地回归原位。
甜蜜的幸福就像是在天平另一端摇晃的砝码,摇摇欲坠,却偏偏又不下落。
还要再稳一点,再稳一点,他等待尘埃落定的结局,等待再不必提心吊胆的以后……
哥哥,绝不可以再丢下了哦——
塔纳托斯就着另一道清浅的呼吸声缓缓闭上眼,陷入了甜美的梦乡。
……
作为假期被迫工作的老教授,斯内普表示如果要在邓布利多和伏地魔中选一个作为毕生的老板,他只能给出六个字:
两人半斤八两!
一个让他一人干多份工还工资不涨,一个让他干一份活但没有工资,还强占假期时间。
一样的黑心资本家,通通都给他挂在路灯上!
虽然心中怨气滔天,但斯内普还是兢兢业业地翻找马尔福所收藏的古书中有关灵魂修复的一切线索。
白得的淘金时间还是要小小把握一下,看着卢修斯难看的脸色有时候心情也会莫名舒畅。
至于作为假期后再也没影的德拉科——他爸很聪明地直接托阿拉德在接斯塔艾拉的时候就把德拉科一并接去法国了。
美其名曰去看看未来岳母岳父,这下子里德尔也没办法有话说他。
再讲回来,虽然灵魂修复方面尚无进展,但是在养生药剂方面莫名突飞猛进。
经过几天的疗养,塔纳托斯原本复活夜之后一直很苍白的脸色总算红润了几分,稍稍也长起了一点肉。
但是卢修斯愁啊,一天比一天愁,愁得头发都要掉光了。
因为塔纳托斯精神好了,海尔波和纳吉尼就闹腾了。
之前只有黑魔头和纳吉尼的时候,这条蝰蛇只会安安静静地躺在黑魔头在的地方,帮他威慑众人。
但是现在,它已然成为了塔纳托斯的第二跟宠,塔纳托斯一出庄园去晒太阳活动活动,纳吉尼跟海尔波就狗狗祟祟地去拔他家养的那几只白孔雀的羽毛,还老是吓唬它们。
这几天卢修斯去看的时候发现它们精神萎靡,原本白净的羽毛都暗淡了好几分。
他能怎么样?
他只能干瞪着眼说:“塔纳托斯大人,要不要换一批孔雀——”
没人在意他的心是否在滴血——除了西茜——但是她现在显然更担忧黑魔王会不会突然记起她的宝贝小龙,然后直接将他从法国召回来。
如果是以前的伏地魔,或许这件事倒是有点可能,但是现在的里德尔表示:
Excuse me(打扰了),食死徒还没落魄到硬招童工的地步。
……
这天阳光正好,在外头晒太阳的塔纳托斯刚好遇上了前来汇报的贝拉特里克斯。
那个女人的眼神很奇怪,浓烈的爱屋及乌的爱慕之后还藏着浅浅的嫉妒。
这种矛盾的感情让她每接近他一点就感觉到一层更重的针刺感。
最为崇敬与爱慕的人有一个跟他几乎一模一样的弟弟,实力强大,性格莫测,几乎是他的翻版。
但是就是从他身上透露出来的那种比她还要强烈的狂热信仰让她产生了高度的警惕。
一个狂信徒可以轻易地蔑视所有的普通信徒,但是当她发现在场的出现了另一个比她更疯狂、更受宠的狂信徒,一切就不一样了。
“黑魔王在哪,我有事情要汇报给他。”杂乱蓬松的头发下那双眼睛恶狠狠地盯着眼前的小精灵塞西。
或许是被她的血腥气场吓得脑袋混乱,塞西竟然哆哆嗦嗦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在书房。”
这时候旁边的塔纳托斯插进话来,他从院子里的躺椅上起身,领着海尔波和纳吉尼走过来。
“一边去塞西。”塔纳托斯在它开始疯狂磕头前让它消失,随即偏头看向了贝拉特里克斯,“请吧。”
这个举止傲慢的女巫冷呵了一声,走上了楼。
塔纳托斯在她身后拍拍凑上来的两个蛇脑袋,也抬脚跟了上去。
他也得听听最近外界的状况了,总不能什么事都不干地一直躺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