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普遍理论来说阿尼马格斯不能随意地变成某种动物,因为巫师所变化的动物一般与巫师的性格和体重有关,并且极大概率每个人只能变成一种动物。
另外,阿尼玛格斯变形通常限定于非魔法生物,魔法生物类的变形方向将带来不可预期的后果,这一般是无法及时逆转的。
比如——
比如当那条漆黑硕长的身影闪现在塔纳托斯的脑海里时,他就已经完全丧失了那些属于人类的理智。
意识如石头般轰然下沉,一头陷进柔软的泥地里。世界开始融化,一切思维退回到最原始的荒土。
本能在贫瘠的土壤中挣扎着脱开了理性的控制,它如同贪婪的根须向下无尽地伸展开狂乱的触手,直到将所有都囊括在野蛮的本性之下……
——塔纳托斯?那是谁?
极具压迫力的巨型闪电瞬间流窜过乌云层间,在墨色压顶的天空劈开一条耀眼的裂缝。
白光闪动,雷声轰鸣,暴雨在其中不曾停歇地愈演愈烈,狂风席卷过周围,几乎要将树连根拔起。
里德尔站在原地,手中的紫衫木魔杖的尖端闪烁着危险的信号。
“塔纳?”他的手微微抬起,全身都进入了警戒状态。
毫无回应,只有哗啦啦的雨珠在不间歇地拍打着地面,风嘶吼着撕裂开雨雾,卷起又砸下硕大的雨珠。
至黑的鳞片在闪动的雷光下划过一道又一道如地狱幽灵般苍白的冷光,豆大的雨珠砸在硕长的身躯上,映射出宝石般的璀璨白光。
令人悚然的沙沙声穿透嘈杂的雨声,带着足以让人手脚发麻的嘶鸣声缓缓靠近。鲜红的蛇信子时不时吐出,艳丽的色泽与静谧的黑夜相撞,搅乱出某种窒息的恐惧。
当他睁眼时,那双在暴雨的模糊雨雾下依然可怖的血红色竖瞳便彻底暴露在了这片天地之间。
暴露在了里德尔微微肃然的眼神之中。
【塔纳托斯!】
嘶嘶的蛇语在磅礴的雨雾中被模糊成一段断断续续的呼吸,塔纳托斯没有停下脚步。
本来就如一条缝般的瞳孔再次拉直,几乎细到了看不见的地步。
红色的,滚烫的热意——他看到了,那在无穷的黑色之中模糊的鲜红与跳动着的、散发着致命诱惑的心跳。
乱序的意识掏空了他的大脑,陌生的思维从本能中蔓延开来,占据并搭建起神经之中的无数桥梁,自动地以另一种方式填补起空缺的联系。
很香、很甜、是猎物——但不可以被吞食——想要拥有——享受——绞紧他——然后窝藏在温暖的腹下。
永远永远……
【停下,塔纳托斯——】里德尔瞬间就察觉到了空气中霎时剧变的氛围。
黑沉沉的目光落在雨雾之后,略带警惕地观察着这只足有三十英尺的蛇怪。
是的,一只比海尔波更小、但身型更加矫健完美的蛇怪。
狰狞的毒牙在吻边悄悄露出凶煞的恶意,代表血腥的蛇信子持续地吞吐着,它潜行的动作比闪电更快,恍如一闪而过的午夜幽魂。
蛇语对塔纳托斯没用。
里德尔后撤几步,紧急避开了飞速冲射而来的巨蛇,手中的魔杖被紧紧地捏住。
他不知道为什么塔纳托斯会化形成魔法生物,也不知道塔纳托斯什么时候能清醒过来,现在最好的办法似乎就是直接瓦解他的行动力。
但是……
咒语魔力的流动在魔杖之间早已经过了几个来回,紫衫木魔杖的尖端却始终没有丝毫准备射出的前兆。
轻轻的“啧”声消散在重重叠叠的雨声中,里德尔最终只甩出了一个银色的护盾挡在身前,直接弹飞了塔纳托斯扇过来的尾巴尖。
尖厉的蛇啸响彻在上空,猩红的竖瞳自上而下俯视着他,他像是被惹恼了似的直接张开血盆大口就直直冲了过来。
然而就在这时云层中的闪电轰隆隆地响起,一眨眼一道白光便垂直地劈了下来,正中那条硕长的蛇躯。
里德尔连盔甲护身都没来得及用出,只能眼睁睁看着立这么高招雷的某个笨蛋生生挨了一击闪雷。
白色的雷光一闪而过,他身上被击中的漆黑鳞片瞬间炸开了一大片,血肉都有些飞溅出来,皮肉的焦味才飘开一点就被雨水散掉了。
像是终于被雷劈清醒了一点理智,巨蛇顿了一下,嘶嘶地哀鸣两声后便把脑袋垂低了一点,连原本嚣张的态度都降了两度。
里德尔无奈地闭闭眼,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这个笨蛋——真是拿他没办法……
似乎是真的找回了一点理智,塔纳托斯不再那么激进地攻击里德尔,他收起自己被雷击中的那段蛇躯,将它一圈一圈围起来地抱在最中央,原本拉直的瞳孔也慢慢回到了原来的大小。
里德尔确认他再没有进攻意图后便放下了魔杖,尝试着再次开口。
【塔纳托斯。】里德尔皱着眉,从离蛇怪二十米开外的地方慢慢向他靠近。
塔纳托斯还是没有回应,他低低地嘶鸣着,仿佛还沉浸在自己被雷劈的震惊和疼痛中。
好吧,看来这家伙还是没记起来自己是谁。
里德尔仔细地看了一眼这盘起来快有他胸口高的塔纳托斯,嘴角向下一撇刚发出个前音:【你——】
出乎意料的,那条细细的尾巴尖唰得从圈起来的身躯底下抽出来,像是小狗尾巴一样在里德尔面前晃了晃,跟接收到信号了似的精准地找到他的位置,直接挂在了他的肩上。
也不知道他乱七八糟说了哪种语言,反正里德尔耳朵里全是塔纳托斯奇怪的、听不懂的嘶嘶声。
就好像在跟他哭诉那道不讲理的闪电一样。
【我早就跟你说过了别被雷劈了。】里德尔眼不见心不烦,干脆双手抱胸偏过头去,脸色冷得像冰块。
似乎是还觉得这不够表达他被莫名追击的烦躁,他又赶在塔纳托斯开口前加了一句:【出去别说你是我弟弟。】
这一句话显然比之前的话都要来得有作用,塔纳托斯这一次吐出的嘶嘶声终于带上了一点里德尔听得懂的东西。
可怜兮兮得像是小狗哼唧。
【白色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