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那登徒子说的好去处?
朔妄与这身体的主人共享着视角,这几个人架着他,直接进了醉梦轩!
听名字像是酒肆,但看着门外花枝招展的男人和屋里衣着暴露的女子,就知道这是实打实的青楼!
还是男女都有那种。
不管朔妄多排斥这地方,眼下都动弹不得,他有意识的被困在这具身体里,却没有这身体的掌控权,甚至连与这壳子的主人交流都做不到。
“叫你们妈妈出来,就说昌爷给她带了个尖儿货来,快去!”那贼眉鼠眼的青年拽过个面上粉敷的极厚、衣着清凉的相公,咬着耳朵说道,在他臀上捏了一把。
“昌哥,你讨厌~”那男官儿扭捏一下,朝楼上去了。
不一会儿,扶着个打着团扇的胖女人出来。
那胖女人面上油亮光滑,五官平凡,只有一张涂了艳红口脂的嘴唇极打眼。到了几人面前,上下扫了朔妄一眼,微不可察地点点头,原本显得严厉刻薄的脸上多了几分笑意,这才肯抬眼看了那“昌爷”一眼。
那昌爷带着俩人将朔妄带到二楼。
“确实是尖儿货。”
那昌爷脸上浮上喜色,舔舔嘴唇,正要开口就被下一句话堵了回去,“但你是个惯会偷腥的鸡贼,谁知道这尖儿货有没有让你倒腾坏了,总归小相公也验不出来。”
“嘿——刑妈妈,送醉梦轩的尖儿货得是干净东西这规矩我还是懂的,这尖儿货我可没碰过,你这次从这儿砍不着价儿。”
贼眉鼠眼的青年朝地上啐了一口,有些急了,要不是这尖儿货的价更高,他早就……看得见摸不着他现在火大的很,好歹没给他憋坏了。
“一口价,你不要,嘿!就这张脸,有地当儿抢着要!”
“人留下,自己去账房支银子。”这刑妈妈白了那昌爷一眼,摆摆手让两个小厮领着一群人去账房了。
没了人架着,朔妄马上腿一软伏在了地上,那昌爷给“他”喂了药,现在这身子整个都是软烫的,白皙的脸上泛着潮红色若春晓之花,十乘十的好颜色。
这刑妈妈越看越满意,像是在看一棵还没挂果的摇钱树。
“翠红、翠碧,带这新来的小主儿去洗漱,换身干净衣服。”
刑妈妈话一落,两个婢女就来要将朔妄扶起来。
“别碰我!”朔妄听见“他”吼道,只觉又是一阵神思恍惚,翻了个身,躲开了两个侍女要碰到他的手。
又能动了,朔妄捏了捏拳头,指甲刺破掌心,努力凝神聚起些力气。
咬舌尖效果更好,但他不敢。
“一个凡人,反了你了,敢在醉梦轩闹,来人!”刑妈妈拍拍手,一群小厮从后院出来,基本都在低阶炼气,带队的还有一个筑基。
这醉红轩好大的威风
虽然练气筑基在修仙宗门里遍地都是,可但凡踏入修真一途,又有几个人甘心一生在红尘打滚,碌碌无为。
普通杂役都是练气,甚至请得动筑基做打手,这地方绝对不简单。
这身体虚弱的可以,若是他自己这几个人不足为惧,可是偏偏这身子不是他!
“别伤了脸,给点教训,长长规矩。”
矮身躲过一个杂役挥来的拳头,一脚踹在另一个杂役踹来的小腿上,那人是被他踹开了,可他自己也身子不稳往后退了几步,这是一掌朝着他胸口拍来,是那个筑基,避无可避只能双臂交叠去挡。
毫无意外,咔嚓一声,双臂骨头被震断。
明显着,这人收了力道,顾忌着他这张值钱的脸,没想杀他,但力道也不是他这具壳子受的了的,身子直接撞在栏杆上,身后就是一楼的大厅。
那刑妈妈眯着眼睛提起嘴角嘲讽一笑,挪着肥胖的身子走到朔妄面前,一只带着刺鼻脂粉味的胖手捏住朔妄的下巴用力转向她。
“早听话不好吗?非得敬酒不吃吃罚酒!”肥腻腻的手指抹掉这美人面上嘴角的鲜血,语气又柔和下来,“宝贝儿,你乖乖的,妈妈我保证把你捧的高高的……”
这话没说完,手下被她钳制的美人儿猛的唾了她一脸带血的唾沫,冷冷道:“做梦。”
刑妈妈气得身上的肥肉一抖一抖,甩了脸上的肥肉让之前那相公扶着急急回去洗漱,临走尖利叫道:“给我抓住,捆了扔进暴室,经经事儿就懂事了,哼!”
看着围过来的一群人,又回头看着楼下大堂里或事不关己或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客人们,心里一狠,跨过二楼栏杆就向下跳去。
按说醉梦轩二楼的高度是摔不死人的,但是现在他双臂尽断,做不了缓冲,落地很可能会直接摔断脖子,或者头着地。
可他没得选,从来都没得选。
………………
尚弦月在这大殿里转了一圈,别说那两个人了,连个血怨偶都没看见,倒是让她发现那祭台台阶下面竟还有个密室。
里面只有一口棺材。
漆黑的棺材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
血红色的,尚弦月眼睛看不出来。
还是一力降十会,暴力开棺,一剑直接将棺材盖削飞。
淡淡的红色雾气从中弥散出来,极淡极轻,失去色彩感知,尚弦月没注意这些,只见里面,没有预想的尸体和白骨,只有一个卷轴。
这……鬼王的传位圣旨?
还是老相好的画像?
伸手拿起展开一看,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
空白的!
尚弦月有一种被戏弄了的感觉。
鬼王这老小子真的恶趣味,密室,棺材,卷轴,打开一看空的。
嘻嘻,上当了吧,傻帽!
等等,或者是类似空白支票。
随便填,随便画,鬼王将会实现你的愿望。
呸,神金。
尚弦月思绪天马行空且悬崖勒不住马,直接山体滑坡一样一发不可收拾,一点没注意,那些浅淡的红色雾气,渐渐聚集在了打开的空白卷轴上,红色的线条逐渐勾勒出一幅清晰的场景画面。
画上,一个年轻男子被身后一群人逼到栏杆边,像是马上要跳下去,楼下是看热闹的看客,一角坐着一个披着斗篷的人端着杯子喝茶。
端着杯子,喝茶?
尚弦月看着手上的茶杯,脑子里一瞬间滑过不少东西。
当然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像是过了很久,事实上不过须臾之间,手上的茶就进了尚弦月的肚子。
骂人解决不了问题。
眼下这情况明显是鬼王那个老小子造成的,要骂,也得骂鬼。
当然最主要的是,尚弦月张张嘴,没发出声音,抬手摸向脖颈。
一道狰狞恐怖的疤痕横亘在雪腻光滑的皮肤上。
足以致命的割喉伤,为了验证猜想,又摸向另一只手臂上,同样,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疤痕和伤口。
心里默默叫了半天系统也没有任何反应。
耳边起哄的声音几乎要刺破她的耳膜,抬手将斗篷的兜帽又向下遮了遮,才将视线转向那个被起哄的对象。
那一身血衣的年轻男子,一头银色长发凌乱遮住了脸,似是看了看身后围过来的打手,下了决心,直接跨过栏杆就向下跳去,两只手臂软软垂着,风吹长发,露出一张月下美玉般的美人面来。
本来打算冷眼旁观的尚弦月看清这张脸一惊,下一秒已经踩了桌椅借力,飞身将人接下了。
当然,不是因为这人的美貌。
实在是这人的样貌与小白太过相似。
虽然小白现在还是个白嫩的包子,但是作为家长就是有莫名的自信,她家小白以后长大差不多也长这样。
本来拼着一死的朔妄,只觉得自己落入一个清冷的怀抱,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人救了他。
兜帽盖住大半的脸,只能看见露出的下颌,形状精巧,肤色苍白的近乎透明。
这人给他的感觉很熟悉,可是契约印记没有反应。
当初在秘境两人分别时他咬在师傅手上的那一口,交换了两人的精血,他单方面与师傅结契,只为了能和她产生联系。
哪怕这联系并不被她认可;哪怕只要她想杀他,他会毫无反抗之力;哪怕还有许许多多的副作用。
这契约在一日,他就是一条没有尊严,拒绝不了她任何要求的狗。
但是那不重要,总归他们有了联系。
可是印记没有反应,不是她。
这人身上也是熟悉的沉水檀香,可是为什么不是她呢?
他不知道为什么被困在这里许久,他想回到她身边,好想她。
他还想活着回到她身边。
不管用任何手段。
尚弦月抱着这人,越看越觉得他像小白。
此境古怪,她都能以这种形式出现在这里,小白进来变成长大后的样子好像也不奇怪。
正猜测着,想着找机会试探一下,就听见一阵喧闹,楼上走下来个胖女人。
正是那听了心肝宝贝儿摇钱树跳了楼,以为自己梦碎了的老鸨,刑妈妈。
“小贱蹄子,翻了天了,你要死了老娘的钱都打了水漂了。”能看出来走的很急,身后那相公都来不及扶她,一路跑过来,脸上的粉簌簌往下掉。
“嘿!死人,这可是楼里顶尖的相公,娇贵着呢!谁让你碰的,给钱了嘛!”这刑妈妈一看自己宝贝摇钱树让人抱在怀里,也是知道就是这人救了朔妄,但是她是什么人,想挟恩图报从她这扣钱的人多了。
听着这老鸨先发制人,颠倒黑白,尚弦月不气反笑。
怕她勒索她,先给她泼脏水,好得很。
周围人听这话看向那美人身上脏污的血衣,和散着的凌乱长发,当然都知道这刑妈妈在胡说。
但关他们什么事,乐子嘛,越多越好。
看着周围围上来的打手,尚弦月本来要从芥子里摸灵石的手也停了下来。
因为这人很可能是小白,所以要是花点钱就能把人带走,她也不想多生事端。
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是事儿,而她有的是钱。
但她自己掏是一回事。
“官人,帮帮我。”
怀里的美人眼圈通红,含泪看向她,声音悦耳像是玉石碰撞,扯着她胸前斗篷的手骨节泛白,看着脆弱极了。
不是小白,这是尚弦月的第一想法。
自家小孩儿,纯真、透彻、倔强,像是明净的水晶。
在秘境里哪怕是被行尸分食也从来没求过她,而且更不可能用这种柔弱的姿态魅惑别人帮他。
很像但不是。
不掏了。
周围的打手正要一拥而上,就见刚刚还抱在一起、好似对这新来的相公一见钟情的黑袍人,突然松手,直接将怀里含情脉脉、楚楚可怜的美人儿摔在了地上。
打手:?
刑妈妈:??
周围的乐子人:???
不看周围人的反应,正要转身离开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那刑妈妈却不肯了,一声令下,那打手便一拥而上。
不过瞬息,那群打手却好像炸开的爆米花一样飞出去,那黑袍人甚至没用剑,只是外放了周身的护体灵气,这群杂役就被反噬弹开。
汹涌的灵气流吹开了这人的兜帽,朔妄的眼睛逐渐睁大,一张无比熟悉的脸倒映在他的瞳孔中。
正是他心心念念的人。
一声师傅,脱口而出,就要站起来抱她。
可是,身体却没有遵循他的想法,“他”又接管了这具身体。
尚弦月解决了这群杂役,刑妈妈也是知道自己是惹到不知哪位大能了,马上噤若寒蝉低头担心自己的小命。
无趣,尚弦月想着正要离开找找那俩人其他的线索,就听见一声师傅。
猛地回头看向地上那人,将这美貌青年架起身,正要问,这人就软了下去。
啧,倒霉。
看向一边缩着脖子当鹌鹑的刑妈妈,内息震动腹腔发声:“你——”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是我狼心狗肺,是我不识好歹,是我不分是非,只要您饶我一命,无论您要什么……我当牛做马也要补偿您,呜呜呜,大人饶命啊……”
尚弦月刚冒出一个字就吓的这老鸨,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求饶哭诉,听的尚弦月太阳穴一跳一跳,随手掏出个东西砸向她。
“啊——”这老鸨尖叫一声,只觉得要死了,半晌睁开眼,发现自己还活的好好的,身边地上扔着一块上品灵石。
上品灵石???
一时间也顾不得别的,拿起来就咬了一口,哎呦一声,只觉得牙要崩掉了,这可是在凡界里搜罗来就要珍藏起来,甚至献给皇室,能延年益寿的好东西,她这是做梦呢?
呆呆看向这位容貌丝毫不逊于他怀里美人儿的大能,一向充满算计的眼里,罕见的有些清澈的愚蠢。
“办卡,包人。”
只听这位道,一下子刑妈妈只觉得从地狱飞到了天堂,爬起来连声哎哎哎得应道,许久,脸色又有些犹豫,开口道:“大人,就包这一个吗?”
尚弦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