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
鲁刚又黑着脸回来了。
径直走到兰路身边:“兰老,模具上单面尺寸确实是16.5。”
为免引起不必要的怀疑,鲁刚还拍摄了从进模具间时到观察刻度的行进视频,特意给王申播放了一遍。
在微妙的沉默之后,围观学生中开始有了惊叹,然后是稀稀落落的掌声,到最后满场掌声雷动。
兰路终于又笑了。
“宁大志,你这孙子眼力不错啊!”要是年轻时,兰路必然能一眼看出豆腐的尺寸不对,但耐不住岁月催人老。
另一边,鲁刚对着操作员一顿输出,大意就是模具的管理和使用不规范,要不是宁毅这一遭,指不定闹多大的麻烦。
王申在眼力上失了先机,脸上也是青一阵白一阵,道心一个不稳,手中的刀偏移了一丝……
五分钟到,他终于切完了。
成品呈现出一团纤细的豆腐条。
横切75刀,竖切70刀,这是他的成绩,与巅峰时的刀工相比差了些,但也比在场的所有学生们强。
想来,也定然胜过宁毅。
另一边。
“开始吧!”
切除了多余的1.5厘米后,宁毅向计时的学生点了点头。
中餐不同于西餐,在操作食材时会用到五花八门的刀具……大多数时候,就一把手中的大片刀。
而新东方的教学用菜刀统一重量为一斤,切割食材更加考验手部力量和稳定度。
不少学生切个上百次手腕就无比酸痛,且切出来的食材尺寸大小不一。
但宁毅操持着大片刀时,手腕发力均匀到恒定状态,一块细软的豆腐,横切108刀,竖切108刀。
不黏不连,不碎不断。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不到两分钟。
一块易碎的豆腐成了一个白皙的绒团,也看不出成品到底什么状态。
“这是多少刀啊?”
人眼毕竟不是机器,负荷不了高强度的抓取,所以鲁刚根本没看清宁毅切了多少刀。
兰路也同样如此,但……他有无比的经验。
问过了计时的学生后,得到了1分48秒的时间,在减去中间横刀结束后重整下刀角度的时间。
“横竖100到120刀之间!”
“啊???”
这个数字一出口,教学区的骚动更加明显了。
开什么玩笑?
整个新东方锦城分校也没谁能在2分钟内将文思豆腐切出横竖100刀的吧!
那两名技师级的教学主管也不行!
确切地说,在新东方的建校史上,只有兰老的巅峰能达到这个速度。
这宁毅?
这么年轻!
非科班出身!
是人吗?
王申的脸黑了,砧板上那白皙的绒团快要击溃他的自信。
这怎么可能啊?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一块南豆腐切成这样,得练多少年啊?
一个两年半?
两个两年半?
还是更多?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他一定只是下刀快,将豆腐剁成了绒团,但根本达不到文思豆腐的标准。
他正想到这,鲁刚已经喊了一声:“拿两个青瓷大碗过来,装半碗清水。”
很快,两个青瓷碗端到了操作台上。
鲁刚在上百道目光下,先是将王申切的豆腐小心抄进碗中。
霎时,豆腐条沉入碗底,用筷子轻轻拨弄后,可看出现在的状态是一根根无比纤细的豆腐丝。
“离合格的文思豆腐差了点,不过胜在尺寸均匀,如果时间再多一分钟,想必也能达到标准。”兰路实事求是地评判了王申的刀工。
但是……
“王申的这份文思豆腐,0分!”
???
!!!
“兰老,您这是什么意思?”兰路刚开始的评价,王申勉强还能接受,但紧跟着给出了0分,0分啊!
围观的学生们也是哄然一片。
他们虽然不喜欢王申这个就业组织部主任,但他刚才表现出来的刀工确实比自己强。
从这一点上论,他们是心服口服的。
可兰老说他0分,这就无法理解了。
私人恩怨?
不对啊!若是私人恩怨为何要让他和宁总比试?
难道兰老知道宁总深藏不露,王申铁定会输?
两人什么关系?哪来的信心啊?
“兰老师,您看这品相,0分是不是有点……”鲁刚向来正直,眼看自己最尊敬的师父给了王申一个0分,也很是不解。
但兰路也没直接解释什么,而是取了一只筷子,然后在豆腐丝中搅动了几下。
待到瓷碗中的水由浑浊转清时,他才用这只筷子点在了碗沿,最后将筷子送到王申眼前。
“你将手上的死皮切了下来,还混在了豆腐丝中,我说错了吗?”
话音落,哗然一片。
做餐饮的,最忌讳食材中混入了其他东西,更何况是因为刀工不够精湛而切下的死皮。
要是私下只有自己知晓也就算了,但这可是在教学区,又是比赛场合,哪有人容得下沙子。
更何况还有不少学生“落井下石”。
“卧槽,这想想就恶心了!”
“换个任何一个客人,知道自己吃的东西里面有厨师的角质层,那不得呕吐个三天三夜啊!”
“他怎么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呢?”
“要不是兰老,谁知道呢!”
“但有一说一,姓王的这德行虽然负数,但刀法还是可以的,这要是出去开馆子,也是完全没问题的。”
“一时当然没问题,但就他这德行,坚持不了多久的。”
王申看着黏在筷子上的角质层,脸上火辣辣的,原本并不疼痛的手指此刻仿佛断了一般。
十指连心,心都开始痛了。
“你的刀工,我给60分;但因为你的厨师道德,我扣掉这60分,你有意见吗?”
王申耷拉下脑袋,声音很无力:“没有!”
王申的零分,让宁毅有了9成9的胜算。
“这下宁总赢定了!”
“也不绝对!”
“怎么说?”
“你看宁总的成品,是一团绒状;这有两个可能,一是切成了文思豆腐该有的模样,二是完全的成了一团碎末。”
“你这是放什么屁,宁总刚才的刀法很有规章,又不是乱剁,怎么可能是一团碎末。”
“我知道啊!我这不是针对你说的那句赢定了嘛!”
“脱了裤子放屁!”
在学生们的议论声中,鲁刚用大片刀将宁毅的成品也抄进了清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