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光心里“咯噔”了一下,一种不好的预感袭来。
“中风,幸亏送医及时,现在在G市医院接受治疗,医生说他大概率要靠轮椅了......”
“什么时候的事儿?”
“咱们去县城看王叔的那天,我还没回来就又被我表哥一个电话叫去G市了。”
“我们明天去看看阿斯塔大叔吧?”
别戈木摆了摆手道:
“你们别担心,病情暂时稳定住了,表哥已经办好转院手续,今晚舅舅就转去他那边的大医院了。”
“我舅一直不愿意跟着我表哥住一起,这下他不去也得去了。”
“我表哥这次态度很强硬,必须要把他们二老接过去住,那些牛羊都暂时交给我们先管着。”
别戈木说到这儿顿了顿,然后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道:
“我姐说她申请的驯鹰证马上就能下来了,想赶在我舅生日前给他一个惊喜,谁知道偏偏这个就发生了这件事情!哎......”
别戈木说着说着,眼眶渐渐地红了起来。
但他一直强忍着没有落泪。
齐光听着心里泛起强烈的酸楚,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天竟然能发生这么多事。
一样接着一样,都是他不想去面对的......
但他知道自己必须接受,生而为人的必修课,似乎就是不断地接受相遇和失去......
阿斯塔舅舅失去了他毕生最爱的鹰猎,本以为阿娜妮能帮助他再次圆梦。
眼看着就要成功了,临门一脚的事儿!!
却还是遗憾错过了。
阿斯塔舅舅大概也想不到,原来那只白化金雕飞走的时候,早已带着他的梦一起飞走了。
再也不会回来......
“好在我舅舅他人还在......”
别戈木喃喃道......
陆程一直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但此刻他开口道:
“阿斯塔大叔他,一定很辛苦......”
很辛苦啊,怎么会不辛苦!
这种感觉,陆程反复体会得几乎要抓狂!
曾经他也像阿斯塔一样,以为击剑会是陪伴他终生的事业,是他最引以为傲的翅羽。
当阳光逐渐失去它最炽热的锋芒,却仍要顽强地照耀每一寸土地,但这片光芒早已黯淡。
因为不会再有一寸土地会因它的锋芒而明亮了。
永远不会!
陆程早已熟悉这种操蛋的无力感,他习惯每一次不可抑制的失落和寂寥。
他再也没有照亮自己的能力和勇气。
每天如同行尸走肉般地活着。
是啊,好在他还活着。
可这样的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齐光的手掌温暖有力,他覆上陆程的肩膀,眼神澄澈地看着他。
他第一时间就看出了陆程的失落和怅然。
他想第一时间安慰陆程。
哪怕只是轻轻地拍一拍他的肩膀。
也希望能消耗掉陆程内心里的每一寸负面情绪。
陆程凝视着齐光,轻轻笑了笑,然后摇了摇头:
“没事。”
那边科尔木汗也重重地叹了口气。
这顿饭的尾声沉重又怅然......
等别戈木和科尔木汗离开后,齐光和陆程各自默默地收拾着碗筷。
洗完碗又开始擦桌子,擦了桌子又整理巴巴的小窝。
巴巴在一旁看着这两个人忙来忙去,大大的眼睛写满了小小的疑惑。
他们到底在忙什么?
就这么大的屋子,到底有什么可忙的?
“巴巴,给你洗个澡吧!”
齐光那边刚擦完桌子,就抓住了巴巴。
巴巴瞪着眼睛一顿“迪克”表示拒绝。
可齐光才不管它说什么,抱着它走出了毡房。
房内只剩下陆程一人。
齐光前脚刚走,陆程也不忙了。
他默默地坐下,从书包里抽出一份文件,上面的文字不是英文,更像是德文。
陆程仔细地一行行扫过,视线停在了落款日期上。
他的眼神闪烁,面色凝重。
在听到齐光回来的脚步声时,有点慌乱地将文件塞回了包里。
齐光进门看到陆程背对着他将背包拉住,看上去竟然有点慌乱。
但他也仅仅只是疑惑了一下,什么都没说。
陆程面向齐光的时候,脸上已经恢复了标准性的笑容。
“巴巴洗好了?”
齐光将巴巴重重地放进了陆程的怀里,转身去收拾自己的床铺。
陆程也不觉得尴尬,亲昵地蹭了蹭巴巴的脑袋,说道:
“洗香香了。”
巴巴很喜欢陆程用下巴蹭它,感觉很舒服很踏实。
它甚至舒服地眯了眯眼睛。
自打那只丑了吧唧的小茶狐走了以后,巴巴的心情真是肉眼可见的好。
跟陆程腻歪了一会儿,巴巴便去窝里睡觉了。
那边齐光也已经躺在床上跟网友们聊起了睡前的话题。
陆程洗漱完回去后,齐光刚关了直播间。
他犹豫地看着齐光,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齐光抢了先:
“什么时候回去?”
“下个月底。”
“嗯......好吧。”
紧接着就是一段沉默。
就当齐光认为陆程不会再说话的时候,又听到对方说:
“什么时候带我去爬雪山啊?”
齐光想都没想说道:
“再说吧。”
倒不是他不想去,只是他知道陆程爬完雪山就要回去了。
他难得认识这么一个能交心,并且思想同步的朋友,心里没有不舍是不可能的。
曾经有一瞬间,他试图劝陆程留在草原。
话出口后就后悔了。
陆程家里条件很好,干嘛背井离乡来这地方待着?
这里的一切他或许都不适应,只是为了爬那座雪山才待了这么久。
想到这儿,齐光于心不忍那劲儿又冒出来了。
“等哪天天气好的吧,这两天有雨。”
本来都要睡了的陆程,一听齐光补了这么一句,高兴了。
笑嘻嘻地回道:
“嗯,都听哥的安排。”
齐光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你这人真是啊,为了达到目的,连哥都开始叫了。”
陆程见齐光心情好些了,自己心里结着的郁闷也消散了不少。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染上了些齐光嬉皮笑脸的无赖劲儿,笑眯眯地问道:
“受用吗?”
齐光点了一下头,又摇了一下头,说道:
“还好吧,目的性太强。”
不等陆程开口,齐光背对着陆程,被子蒙住了脑袋,说道:
“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