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光最后的那句话，出现在陆程一整夜的梦里。
“我已经失去过一个弟弟了…”
已经失去过。
所以不想再失去。
齐光这一晚可以说几乎没怎么合眼。
陆程背对着他，看上去睡得倒很踏实。
齐光有点气，发生这样的事情，他怎么还能睡着啊！
第二天一早，齐光顶着黑眼圈开始做早饭。
陆程稍微起得迟了些，齐光刻意轻手轻脚地不发出响动，让他多睡会儿。
毕竟爬山很耗费体力。
等陆程起来洗漱完，二人一起用早餐时候。
直播间的粉丝们也看出了二人不对劲，他们似乎对彼此的态度更加地......客气？
【迪克羊仔：话说主播昨天开播时间创纪录的短啊！】
【大草原上的小老鼠：不是，你们要去爬雪山，怎么今天是这样的精神状态啊？】
【啧，是我的幻觉吗？为什么感觉主播和云淡兄之间的气氛怪怪的。】
【额，该说不说，我也感觉到了......】
齐光自动忽略了一些粉丝的弹幕，回道：
“昨天忙着收拾爬山要带的东西，所以直播的时间就缩短了些。”
“不过大家放心，这两天绝对不会让你们错过暝桑的风景。”
齐光说完就开始收拾碗筷，对着陆程说道：
“休息一会儿，咱们就出发。”
“好。”
******
科尔木汗大叔送他们二人到山脚下，眼看着马再没办法前行，这才一步三回头的地牵着两匹马离开。
一路上，二人一直在听科尔木汗的嘱咐：
“看见野兽尽量远远地躲起来，听说暝桑曾经出现过野兽咬死登山者的新闻，连尸体都找不到。”
“觉得冷或者体力不支，就快点往山下走，别硬要上去，上面也没什么好看的。”
“尤其是小光，倔的跟头驴似的，小程到时候一定要拉着他点儿，别让他胡来！”
二人乖觉地听着，齐光心道：
“我能有陆程倔？他才是一头倔驴！”
陆程应和着，让科尔木汗放心。
可科尔木汗怎么能放下心？
暝桑的凶险早在他小时候就大人说过上百遍了。
齐光和陆程也真是，不知道为什么就铁了心地非要去暝桑。
终于，科尔木汗带着两匹马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他们约定好三日后，科尔木汗在山脚下等他们。
暝桑走近了才越发觉得神圣。
神圣带着神秘，神秘的令人敬畏。
“走吧。”
齐光说完就向着暝桑进发。
陆程赶上齐光的脚步，笑容一直停留在脸上：
“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会跟我一起来了。”
齐光昨晚没合眼，一直在看陆程以前参赛的所有报道。
他发现自己从来都没有认认真真地去了解过陆程的过去。
他啊，可真是天之骄子。
站在赛场上，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着。
年纪轻轻拿奖拿到手软。
比赛现场照片里的他，和现在判若两人。
那时的意气风发，眼神带着攻击性，让对手还没上场就开始心里打鼓的那种自信。
是齐光都触及不到的。
他虽然内心抵触陆程主动放弃的行为，但一张张照片一段段文字翻过后，齐光动摇了。
有那么一瞬间，齐光想，不如随他去吧。
但早上看到陆程笑意满满地吃着他做的早餐。
那一分动摇完全消失。
陆程他必须活着，即便他的家人不照顾他，但齐光可以照顾他。
不就是多双筷子多碗饭的事情。
齐光回过神，看着陆程晶亮的眸子说道：
“答应你了的。”
陆程怔了怔，随即笑着扭头看向眼前高耸巍峨的暝桑。
“走吧。”
天晴气朗，雪山晶莹剔透，山顶仿佛触手可及。
二人一下子来了精神，天公作美，再加上系统给他们的装备都是顶级的，轻便，防滑且非常智能。
所以他们更有信心拿下眼前这座雪山！
前面一段路，还算是平稳好走，二人都没有拿出登山杖。
他们走一个小时，休息一会儿，就这样走了三个小时。
齐光时不时地观察着陆程的状态，看上去还好。
海拔已经接近四千，二人其实有点不舒服了。
好在系统发放的氧气瓶很神奇，吸两口那些高原反应不出三分钟便完全消失，堪比神药。
“怎么样？”
齐光对着刚出现了高反的陆程问道。
陆程在吸完氧后，精神恢复了不少，甚至说，已经完全恢复了。
“出发吧。”
二人拿出了登山杖，开始走一段比较崎岖的路。
好在有温度调节衣和登山服的加持，二人在体感上倒是没有任何的不适，就像在草原上一般舒适。
突然，齐光抓住了陆程的胳膊，示意先停下。
直播间的网友们也看到了镜头中出现的野生动物。
齐光和陆程第一时间找了个地方先将自己隐藏起来，再进行观察。
是两头黑色野生牦牛。
其中一头的骨架很大，犄角粗壮无比，气势很足！
另一头则身躯较小一些，一直跟在骨架较大的那头牛身后。
但仔细观察，就能发现，这两头野牦牛岁数已经很大了。
它们如灯泡一般大的眼睛里，早已褪去了往日的光彩，覆盖上一层衰老的浑浊。
缓慢地向山上走去。
齐光和陆程想起了关于暝桑的传说。
野生动物老去后，要选择一个地方埋葬自己。
它们不愿拖累年轻的后代，会不声不响地离开，去一个秘密之地，将自己永远留在那里。
齐光和陆程再往远处看去，这两头野牦牛身后竟然出现了一群野牦牛。
这些野牦牛看上去正值壮年，它们也不上前，只是默默地看着这两头老牦牛，慢慢地向暝桑深处走去。
它们在为这两头早已失去锐气的老牦牛送行。
等到这两头野牦牛渐渐消失在它们的视线里，它们才转身飞奔离去。
说来也神奇，暝桑山上并非寸草不生，而是全部隐藏在松软洁白的雪下。
这两头老牦牛，饿了就扒开松软的雪，吃下面的草。
渴了就吃雪，让洁白融化在嘴里，流淌进肚子里。
齐光和陆程一路远远地跟在后面。
他们发现，这两头野牦牛跟他们的路线出奇地一致！
这一路上，二人遇到了不少高原野生动物。
藏野驴、藏羚羊甚至还有一只野骆驼！
他们从这些野生动物身上，发现了一个共同的规律。
都年纪很大了，都是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
能明显看出，这几头藏野驴也不是一个族群的，但它们此刻却互相陪伴着，似乎在向同一个目标进发。
不同族群，不同物种，却没有争夺和激战。
此刻，它们的心里仿佛只有一个想法，找到安身之所。
然后静静地等待死亡。
越走，气温越低。
突然，其中一头藏野驴倒在了地上，身体开始抽搐......
它终于耗尽了所有力气，迎来了死亡。
剩下两头藏野驴和一头野骆驼，对着这只已经一动不动的藏野驴，发出了哀鸣！
然后开始整齐地围着尸体转起了圈。
这似乎是它们之间一种约定俗成的悼念仪式。
没过多久，又有几头老的皱皱巴巴的藏原羚加入它们前行的队伍。
而那头死去的藏野驴，身体已经僵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