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双晚刚跳下马车,朱老夫人眼巴巴地就张开双臂迎了上去:“晚晚唉,我的心肝儿,可想死外祖母了。”
李双晚眼一热,忙迎了上去,扑进朱老夫人怀里:“外祖母,晚晚也想您了。外祖母,您身体如何?”
前世,五年后,身为大理寺卿的外祖父有一次外出办案,回来时已是半夜了,拉车的马莫名突然发狂,甩下车夫一路狂奔。
只片刻后就听到轰的一声巨响,连马带车滚落了悬崖。
快得甚至连外祖父带去的几个随从都没反应过来。
第二天找到的只有外祖父那具被摔得七零八落的尸体,何其惨烈。
外祖母受不住打击,没两天也跟着去了。
这之后,外放在外的大舅回到盛就后,官途再未顺过,就连经商在外的二舅生意也渐渐不景气。
大表哥是一众子孙中最出众的。
二表哥同其他世家子弟一样,扮演纨绔公子哥,流连于勾栏听曲,招猫逗狗。
二表哥前世死得很不光彩。
死在春兰院女人的肚皮上。
说是吃多的合欢散,自己把自己折腾死了。
可李双晚清楚得很,二表哥从来只做做样子,院子里连个通房都没有。
到她死前,朱府早已败落。
倒是外祖父死后,新提拔上来的大理寺卿在父亲的案子上上蹿下跳,似个小丑。
“好好好,我好着呢。”朱老夫人抹掉脸上的泪。
老嬷嬷跟着抹泪:“表姑娘……瞧我。”拍了自己一巴掌,“恒王妃,老夫人一刻钟前还头疼得厉害呢,一听您来了,立马啥病都好了。”
“外祖母,您怎么又头疼了?可看过大夫了?大夫怎么说?亦竹把马车上那盒灵芝拿下来。”
“唉,好的,王妃。”
朱老夫人嗔了老嬷嬷一眼:“就你长嘴了。我没事,老毛病了,一到天冷就容易犯,年纪大了。晚晚,你怎的瘦了这么多啊。”
李双晚抱住朱老夫人的胳膊:“想外祖父,想外祖母,想得茶不思,饭不想,想瘦了。”
朱老夫人噗嗤笑出声,拿手指头戳她额头:“鬼机灵。”
“祖母,快别在外面站着了,让表妹进来吧,外头冷。”
一道声音响起,李双晚抬眼望去,就看到大表哥朱清孟着一身绽蓝色直缀,笑着跨出府门。
“大表哥。”
“表妹。”
李双晚的眼中有泪花闪现,她忙低下头掩去。
大表哥相当聪明,不仅读书好,还习得了一身好武功,是真正的文武双全,外祖父对他给予了厚望。
今年刚弱冠的大表哥已有举人身份,只等两年后的春闱。
可前世,大表哥却在春闱的第二天被人从贡院扔了出来。
原因是在他包袱的里衣下摆处发现了小抄。
科举舞弊,剥夺的不仅仅是大表哥身上已有的举人身份。
他无论如何也无法自证清白,心灰意冷之际,在一个深夜走出了朱府,走出了盛京城。
再没回来。
朱府和爹娘派出无数人去找,杳无音讯。
有人说,他出家当了和尚。
有人说,他成了街头乞儿。
也有人说,他早就死了。
直到镇国将军府出事前,李双晚有一次出宫,在一处茶楼里听到两位书生在隔壁屋内说起此事。
他是被诬陷的。
那件放在包袱里的里衣根本不是大表哥的。
就连包袱也在贡院门口搜身检查的时候,被掉了包。
因东西一模一样,所以大表哥才未怀疑。
李双晚事后细细想过,就算贡院门口搜身的人被幕后黑手买通了,可大表哥包袱里的东西,总不至于和被调换的那个一模一样。
谁会知道里面装着什么东西呢?
唯有他的随身小厮。
这个名叫小顺的小厮此刻就跟在大表哥身后,脸上也扬着笑。
“难怪今儿一早起来,小的见院里的梅花开得比什么时候都盛呢。恒王妃,快里面请。老爷一听您来了,喜得忙让大公子来迎您去花厅呢。”
朱老夫人翻了他一个白眼:“就你嘴甜。去,和糟老头子说,晚晚要陪我,没空搭理他这个糟老头子。”
“哎呦我的老夫人啊,这话小的可不敢说唉。大公子,你可救救小人吧,老爷的板子厉害着咧。”
朱清孟拍了他一掌:“那你还不快让人把好吃的好喝的拿去花厅?”
“唉,好嘞。”小顺拔腿就往花厅跑,一边跑一边还不忘嘴里喊着,“大管家,大管家,恒王妃来了。大公子让把好吃的好喝的全拿去花厅呢。”
朱老夫人笑指着朱清孟:“就这皮猴在你身边,你如何能静下心来学习?改明儿,我就把他丢出去。”
李双晚和朱清孟二人一左一右扶着朱老夫人往花厅去。
朱清孟:“祖母,小顺机灵,在我院子里的时候,不要说大声说话了,连走路都是没声音的,就怕打扰到我读书。”
朱老夫人嘿嘿嘿地笑:“是个好的。你啊,一读起书来,连冷了饿了都会忘,还好有他在你身边精心伺候着,我们也放心。”
李双晚瞧着,大表哥对这个小顺极为信任,再加上他是家生子,从小伺候在大表哥身边,若不是有确凿的证据,他是万不可能相信小顺竟然会背叛他的。
还有两年时间。
杀一个小顺容易,但挖出小顺背后那个人是谁才是关键。
她知道,那个人不会是凌恒。
要说外祖父的事情有凌恒在是极有可能的,因为那个时候,他已经被立为太子,三番几次想要拉拢外祖父被拒。
可,现在的凌恒,不会对大表哥下手。一来没必要,二来他还不是储君,正是迫切需要朱府支持的时候,大表哥是下一任朱家的家主,无疑是他要拉拢的对象。
但凌恒还未曾与大表哥有过几次正面的接触。
远远的,李双晚看到一道身影从花厅的大门处探出一颗脑袋朝这边张望,一见他们来了,忙缩回去。
李双晚掩住嘴笑。
朱老夫人在她耳边嘀咕:“糟老头子。”
朱淇正小跑着赶紧坐回到到太师椅,挺了挺腰板,端起茶来装模作样地喝,一双眼早越过茶盖往门口瞄啊瞄。